幾乎是一瞬間。

顧錦年從床榻下走了下來。

他來到書桌面前。

手握筆。

沾染墨水，想要落字，書寫心中之不平。

可。

他落不下字來。

任何的字，都表達不出江寧郡千萬百姓心中之痛啊。

深深吸了口氣。

顧錦年朝著門外走去。

房門開啟。

顧錦年又深深吸了口氣。

這一刻。

他不在因為心中的恨意，不在為謀詭計，也不在為自己行走。

他要為江寧郡百姓而走。

他要。

宮。

請罪。

要讓江寧郡那些草管人命之商，債償。

「見過顧兄。」

「我等見過顧兄。」

此時此刻，有人見到顧錦年，朝著顧錦年一拜。

然而讓他們驚訝的是。

顧錦年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目堅定，朝著書院之外走去。

有細心之人發現，顧錦年面上有淚痕，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當目睹顧錦年離開后，他們立刻呼喚其餘人，將此事告知。

而顧錦年則一步一步朝著大夏皇宮走去。

此時。

大夏皇宮。

一道怒罵之聲響起。

「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事。」

「如今江寧郡平，你們現在過來請罪，不就是想要賺取民心？」

「你們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好。」

「老二，江寧郡之事，你一點忙都幫不上，現在請罪賺民心你倒是第一時間來了啊？」

「還有你老大，你可真是厲害，這些年讓你監國，你是不是就想著拉攏民心？」

「老三，你給朕閉，你跑過來是什麼意圖，也當朕不知道？」

「告訴你們，江寧郡之事，是顧錦年一人平定，這份天大的功勞，就該給他。」

「不到你們三個。」

養心殿。

永盛大帝雷霆大怒，自己三個兒子，先後過來，居然是為了請罪江寧郡商賈。

這要換別人，他沒什麼好說的。

換自己三個兒子，他如何不氣？

雖然老三沒有請罪，可跑過來是什麼意思？他心裡不清楚？

有事不上。

有功來蹭？

想什麼東西呢？

三位皇子跪在地上，臉都比較難看。

太子很鬱悶，他是被架著過來的，手底下的人非要他來請罪。

現在好了，挨罵了吧。

至於秦王就更鬱悶了，他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老爹居然早就把這功勞送給顧錦年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

至於魏王就是最他娘倒霉的，他完全是被自己老爹喊過來的，結果一過來就挨噴。

非要說自己也是過來領功的。

想解釋吧，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低頭挨罵。

罵了一頓后。

永盛大帝吐了口氣，著三人，目冰冷道。

「江寧郡之事，朕心中有數，還不到你們來這裡丟人現眼。」

「等今日卯時一到，朝會之上，朕會理。」

「都給朕滾。」

他開口，讓三人滾開。

三人站一排，灰熘熘離開，愣是不敢在這裡繼續待著。

待離開后。

魏王聲音不由響起。

「老大，老二，你們吃飽沒事幹，招惹老爺子做什麼？真就不怕死？」

魏王出聲，有些鬱悶。

「跟我有什麼關係，還不是老大搞的。」

秦王殿下雙手鑽進袖之中，也跟著沒好氣開口。

「我？」

「怎麼又是我的問題了。」

「你們兩個，可真會說話。」

太子胖胖，但也沒有跟自己這兩個弟弟較勁。

「得了，別說了，這回老爺子看來是真的要對江寧郡世家出手，不過這麼大的功勞，全給顧錦年，實在是想不明白。」

離開宮殿後。

秦王殿下忍不住出聲，整個人也顯得隨意起來了。

「是啊，給顧錦年做什麼？即便是百姓承了他的，他終究不是咱們皇室的人，要這麼多民做什麼？」

魏王殿下也跟著開口。

至於太子卻沒有說話。

「也不見得有多民。」

「顧錦年最多一紙奏章送來。」

「回頭真正的功勞，下面人你搶一點我搶一點，過個三五年，江寧郡有幾個人能記得他？」

「再說了，他能參誰？江寧郡三大世家，一個都不好招惹，鬼知道他會選誰。」

秦王不以為然。

這功勞，雖然是潑天大。

可問題是要看給誰，給他們三個還好說，畢竟是皇子，不管誰登基，對國家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給顧錦年，其實作用就小很多。

再說了，其實這功勞不要也無所謂，最起碼不得罪人，江寧郡三大世家，任何一家得罪，都要承擔風險。

所以不沾惹也不是一件壞事。

可就在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時。

突兀之間。

一道聲音。

自宮門外，緩緩響起。

「學生顧錦年。」

「今日，為江寧郡千萬百姓，鳴冤請罪。」

蘊含浩然正氣之聲，在這一刻響起。

此時。

天還未亮。

這道聲音，響徹整個大夏京都，莫名之間，擁有古怪力量。

傳至大夏京都每一地方。

這一刻。

所有人驚。

被這一道聲音震撼住了。

皇宮當中，太子三人也不由出驚訝之。

至於宮。

永盛大帝微微皺眉，他知道顧錦年一定會去找那些商人麻煩，可沒想到的是，顧錦年這麼快就來了？

可還不等他開口時。

剎那間。

宮門之外。

一道恐怖的芒，衝上九重天。

芒萬丈。

但確實黑芒，這是怨氣，滔天的怨氣。

如同黑雲一般，在這一刻，演化一張千里殍圖。

死者，求生者，絕者，易子而食者，草木赤地也。

恐怖的殍圖出現在天穹之上，給予世人極大的衝擊。

宮門外。

顧錦年朝著皇宮一拜。

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學生顧錦年，今日，為江寧郡千萬難民，鳴冤請罪。」

「請陛下，嚴罰江寧郡所有商吏，作犯科者，斬首示眾。」

浩然之聲再度響起。

恐怖的天象，遮蓋整個大夏京都。

顧錦年所言之聲，也在每個江寧郡百姓耳中響徹。

家家戶戶都驚醒了，一個個出門看去。

看天穹之上，千里殍圖，是人間煉獄，令人咂舌。

京都百，也被這浩瀚之聲驚。

他們向這天穹。

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如此的天象。

引得京都上上下下一片沸騰。

縱然鐵石心腸，當著這天象景圖之後，在這一刻也徹底沉默不語了。

相府當中。

李善著如此天象，再聽著顧錦年所言。

他不由閉上眼睛。

「要出大事了。」

他緩緩開口，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了。

這般恐怖的天象，不管是怎麼出現的，朝廷必須要有所作為，江寧郡三大世家，只怕都逃不過這一劫了。

吏部尚書胡庸，著天象，不由咽了口唾沫。

「災天象，殍千里。」

「顧錦年，他到底有何本事，竟然凝聚出這般不可思議之天象。」

胡庸震撼，他心中清楚一切。

不僅僅是他，京都大大小小的員，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請罪之說。

無論是三位皇子誰來做，無非是打一家，殺儆猴。

哪怕是顧錦年去，結果也是一樣的。

可現在，顧錦年凝聚民心，化作天象，一幅千里殍圖，不知道要讓多人鋃鐺獄，斬首示眾啊。

這已經不是針對一個世家。

可是要針對江寧郡所有世家，甚至但凡牽扯在的商人，只要高價賣糧，只怕都要死啊。

一道道震撼之聲響起。

顧家當中。

老爺子著如此天象，也不由沉默失聲。

他沒想到，自己孫兒竟然用這種方式請罪江寧郡商賈。

這是他本沒有預料到的。

「當真要出大事了。」

這一刻，即便是顧老爺子，也深深到一種說不出來的覺。

江寧郡三大世家，背後牽扯的關係太大了。

永盛大帝肯定是想出手剷除。

可即便是皇帝，也不好下手。

但現在不一樣了。

天象已顯，民心所向，這刀子必須要落下。

可這一切的後果，都將由顧錦年承擔。

唯一的好就是，民心所想。

自己這個孫兒，可得大夏百姓之民心。

面對此景，老爺子沉默不語，他沒有說什麼。

雖然會引來巨大的麻煩，可顧老爺子一點都不懼。

只要他在，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皇宮當中。

當顧錦年之聲響起。

永盛大帝不由走了出去。

著千里殍圖。

徹底沉默。

他知曉江寧郡有多苦難，也知道難民之災有多可怕。

可當千里殍圖出現之時。

他心頭還是忍不住一。

常人無法承這般的景象啊。

抬頭看去。

蕓蕓眾生，在這張圖中，哭喊掙扎，絕麻木，一粒米爭的頭破流，吃土吃草，易子而食。

淋淋的畫面，讓他不由深深吸了口氣。

宮。

太子三人也震撼無比地看向這天穹。

尤其是太子，他著如此景象，莫名落淚，心痛無比。

秦王殿下則低下頭來，不忍直視。

人終究是見不得苦難。

至於魏王殿下，反倒平靜，他是鎮府司之人，心腸如鐵，著如此景象，沒有太大變化。

可要說心，還是有些莫名不是滋味。

一道道悲哭之聲響起。

大夏書院之中。

蘇文景著京都，沉默不語。

千里殍圖，帶給人太大的衝擊力了。

為人所不可忍。

「為生民請願，為天命之選。」

半響，蘇文景緩緩出聲。

他著顧錦年的影。

天象之下。

雖單薄，可卻給人一種無窮之力一般。

這才是真正的儒生。

書院學生們，看不見顧錦年，可卻能聽見顧錦年之聲。

再向天象。

許多人落下淚水，有人恍然大悟，明白顧錦年為何今日面上有淚。

千萬難民，樹皮為食，這是紙上的東西，他們無法理解。

可現在，他們徹底能理解了。

宮中。

永盛大帝深深吸了口氣。

而後緩緩出聲。

「顧錦年，你要朕如何為江寧百姓平冤？」

他的聲音響起，也傳遍大夏京都每一地方。

這是帝王之聲。

百姓們屏住呼吸，聽著這番君臣之言。

「江寧郡洪災發，千萬百姓流離失所。」

「難民四起，化人間煉獄，江寧郡十九府，商戶勾結，哄抬米家。」

「無視生民，為賺碎銀幾兩，枉顧人命，此乃為天地不容，為大夏不容。」

「學生懇請陛下，徹查江寧商賈，但凡牽扯此事者，哄抬糧價，當眾斬殺，家產充公，念上蒼有好生之德，無須滿門抄斬，留得善念。」

「府城之外，難民賣兒賣，朝廷撥款，等價贖回，歸還其家，若無父母，由府贍養，直至人，以工代償。」

「一切發國難之財者，不可留一人。」

「江寧鄭，徐，劉三家涉嫌極大，以致民怨四起，應當重罰，以示效尤。」

「再陛下，徹查幕後之人，若有嫌疑，一併罰。」

「王者殺王。」

「者殺。」

「正我大夏之風骨，定我大夏之民心。」

顧錦年出聲。

他一字一句，沒有任何一猶豫，將自己所有的想法，全部說出來。

管你鄭家後面是誰，也管你徐家，劉家有什麼背景。

哪怕是王侯，照殺不誤。

哪怕是朝中大臣，也照殺不誤。

否則，千萬難民之怨氣，誰來平定？

轟轟轟。

天穹之上，千里殍圖震不已，演化雷霆，席捲陣陣狂風。

這是生民之怒，也代表著他們的認可。

此時。

六部員，京都百，也在加速奔跑，往宮中趕來。

這件事，涉及太大，因為顧錦年要一口氣把江寧郡所有世家閥門統統清理乾淨。

雖借民意，可這樣做，只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他們想要平息顧錦年之怒。

可以殺。

但不能全殺。

只是，不等京都百到來。

永盛大帝之聲已經響起。

「朕，允。」

簡簡單單二字，代表一切可能被抹殺。

皇帝同意了。

是真的要向這些商人開刀，也是向這些世家閥門開刀。

這一刀下去，至數千人頭要滾滾落地。

而背後所帶來的影響，無與倫比。

只是就在皇帝答應后，不到剎那間。

「陛下。」

李善之聲響起。

他趕到宮外，運用浩然正氣，給予傳話。

「江寧郡之難，乃大夏之殤，臣此圖，心中有萬千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