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隊大隊口,姜母那一掌。
打的姜舒蘭都懵了,上前拽著對方的手,“娘,你這是做什麼?”做什麼打自己?
姜母一個勁兒地覺得是自己的錯,又重復了一遍,“舒蘭,要是娘不端著嫁閨的態度,你昨兒的就去通知,是不是就沒這一遭了?”
也不會說通知不到人。
姜舒蘭蹙眉,“娘,這事真和您沒關系。”
周中鋒只是臨時有事耽誤了,并不是沒有聯系上,也不是沒有通知到人。
唯獨,蔣麗紅笑,笑的花枝爛,“是和你娘沒關系,要我看,就是你姜舒蘭的關系,你要是有本事拴住那周同志的心,你還至于這般被人不要嗎?”
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對了,我家敏云的彩禮可是有收音機的,好像還是什麼紅燈牌的?老貴了,你家閨婿拿了啥啊?”
這真是故意的。
姜母這個人,什麼苦什麼脾氣都能吃,唯獨不吃別人攻擊閨。
蔣麗紅這話一落,姜母就像是一只發怒的母獅子,上去啪啪就給蔣麗紅兩個耳,“我閨有什麼?我家閨有我們,再說了——”
“我家的事得到你蔣麗紅這個外人來手嗎?”
這一耳打的蔣麗紅眼冒金星,口吐白沫。
是完全沒有預料到姜母竟然會這麼兇的。
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這一退就退到了過來喊蔣麗紅回去招待客人的江敏云上。
江敏云微微皺眉,扶著了蔣麗紅,“干,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打我嬸?”
今兒的訂婚,這兩掌下去,蔣麗紅臉腫的跟發面饅頭一樣,還怎麼去見親家?
“我為什麼打?你去問問你娘說了什麼?”
江敏云下意識地去看蔣麗紅,蔣麗紅唔唔了兩聲,掌打掉了牙齒,讓有些說話風。
倒是,突然出現的鄒躍華突然朝著姜母道,“這位嬸,你也太霸道了一些。”
一聽到這話,江敏云驚喜道,“躍華同志?”
鄒躍華朝著江敏云點頭,旁邊的蔣麗紅也跟看著救星了一樣,唔唔道,“鄒同志,你來說,我說錯了嗎?”
鄒躍華搖頭,他先是看向姜舒蘭,無他,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便是了。
“姜舒蘭同志,你在公社我也在公社,你沒聯系上周同志,是不是?”他問道。
姜舒蘭抿著,并未回答問題,而是突然道,“周同志有事耽誤了。”
“姜舒蘭,你不要這般自欺欺人了,在這種況下,你沒聯系上周同志,你還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鄒躍華的語氣帶著說不出的怒氣,不知道為什麼,他極為不喜歡,姜舒蘭對別的男人這般信任。
不等姜舒蘭回答,他便沉聲,“這代表著周中鋒不要你姜舒蘭了,還讓我在說明白點嗎?”
“誰說,我不要姜舒蘭了?我怎麼不知道?”
聲音低沉,宛如金戈鐵馬,勢不可擋。
這聲音一落,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了過去。
就見到不遠的陌生男人。
男人量高,氣質冷,穿一件長款軍大,越發顯得高大拔,英姿發,行走間,大角隨風擺,出一雙黑三接頭皮鞋,干凈的沒有一灰塵,仿佛在反一樣。
往上看去,他樣貌極好,眉眼深邃,鼻薄,下頜線條流暢,顯得朗英俊,凌冽人。
好俊兒的一個男同志。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一個反應。
“這位同志好俊啊,他是誰?”
“他為什麼會說姜舒蘭沒有被拋棄?”
“難道他是?”
大家頭接耳起來。
唯獨,被懟了話的鄒躍華臉極為難看,下意識地反駁,“姜舒蘭都沒聯系上周中鋒——”同志兩個字還沒落。
就見到了周中鋒。
聲音頓時戛然而止,宛若被卡主脖子的大公一樣,臉頓時憋的通紅,他震驚,“怎麼是你?”
姜舒蘭不是沒聯系上他嗎?
他不是離開了嗎?
旁邊的江敏云也跟著很吃驚,瞪大眼睛看著周中鋒,吃驚,“你不是,不要姜舒蘭了嗎?”
為什麼會出現?
周中鋒側頭,看了他們一眼,語氣微冷,“誰說的?”
三個字,無端讓人生出一寒意。
江敏云臉一白,下意識地抓了角,不敢在吭氣。旁邊蔣麗紅震驚,“他是周中鋒?不可能,這是姜舒蘭找來的托吧?姜舒蘭同志我不要
這話有些可笑,江敏云抬手去拽蔣麗紅不要說了。
連帶著鄒躍華都跟著沉默下去,覺得先前那些指責,倒是可笑起來。
旁邊的姜家人也跟著安靜了下來,心里有了個猜測,但是他們不認識周中鋒。
所以,不由得看向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姜舒蘭,“舒蘭,他是?”
姜舒蘭現在腦袋里面一片麻,下意識道,“他就是周同志。”
這話一落,原先劍拔弩張的姜母,一下子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低頭抹淚,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總算是等到了。
只是這一幕,姜母沒讓外人看去。
姜舒蘭輕輕地拽著姜母的手,喊了一聲,“娘,你看他來了。”
見姜舒蘭看到他這幅表,周中鋒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他們都在說,他不要了。
卻又一個人苦苦堅持,該多難過呢。
周中鋒從人群中間朝著走去,他所到之,周圍的社員們,下意識的給他讓出了一條道子。
就這樣,周中鋒暢通無阻的走到姜舒蘭面前,低頭看著,聲音愧疚,“抱歉,我來遲了,你委屈了。”
他在得知姜舒蘭打電話去了招待所,他沒接到的時候,他就直接拋下了還在修車的許城兵。
一個人先往磨盤大隊,姜家趕來了。
但是,周中鋒第一次來不識路,一個人索了好久,才問到磨盤大隊的路。
更是問了好幾個老鄉,才找到了姜家門口。
姜舒蘭聞言,抬頭看他,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沒走。”
一直都堅信,周中鋒不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
明明是笑著的,卻比哭更讓人心疼。
周中鋒心里一頓,他有幾分無措,“我、”
向來從來不知道張為何的周中鋒,在這麼一雙干凈的眸子注視下,難得張起來。
“之所以錯過你的電話,是因為我昨天弄到三轉一響的票后,但是平鄉市百貨大樓東西不夠,要從外面調貨,我就在百貨大樓倉庫等提貨。”
三轉一響是俏貨。
從外地調到平鄉市百貨大樓的貨,若是沒人接,很快就會被瓜分掉。
之所以會暫時離開招待所,便是因為他一個人顧得到這頭,顧不到那頭。
就這他出去之前,還給招待所留了信兒。
但是,就算是這樣還是遲了點,沒接到姜舒蘭的電話,他立馬給于主任回了一個。
商量最后,原本是打算先讓于主任來通知的,后來想著。
戰友許城兵車壞了不說,還不知道路,便讓于主任去接半路上的車壞了的許城兵。
而他自己則是一個人往能磨盤大隊趕了。
姜舒蘭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愣了好一會,“你去弄三轉一響了?”
周中鋒點頭。
旁邊晾了許久的鄒躍華,看著周中鋒,皺眉說道,“這位同志,你既然是當兵的,就不該這般騙普通老百姓,三轉一響這些俏貨,是要提前三個月或者半年預定,才能買到一件,更別說你一天之湊齊四大件了。”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和別人不一樣,鄒躍華是城里人,又是軋鋼一分廠的副廠長,他一升到這個職位時。
便有了百貨大樓門市部經理的集方式。
一般來說,若是百貨大樓有貨后,會先在部招呼一聲。
也就是他們這些條件不錯的人家,先部消化一遍,這才有了對外銷售。
所以,鄒躍華也格外篤定,“據我所知,平鄉市百貨大樓這個月,本沒有三轉一響的名額,更別說外面調貨過來了。”
“你在撒謊!”
聲音斬釘截鐵,帶著質疑。
這也算是鄒躍華公報私仇,男人之間的較量。
之前他前腳說,姜舒蘭被周中鋒拋棄了,后腳周中鋒就出現了。
這不是故意的嗎?
所以,才有了這一通直接拆穿和質疑。
鄒躍華這話一說,現場頓時一安靜,連掉跟針都能聽得見。
旁邊先前被周中鋒那通冷冽的氣勢,以及那極為英俊的樣貌給震驚到的蔣麗紅。
也不由得回神了,頓時嚷嚷起來。
“對,我婿躍華說的對,你在說謊,你就是一個窮當兵的,怎麼會,得起這種三轉一響四大件?”
這不開玩笑嗎?
本來,原本應該消失的人突然出現了,就夠讓蔣麗紅驚訝了。
對方在拿出三轉一響四大件來,他們一頭,這就更讓人無法相信啊!
連城里大廠長婿,也才拿了三轉一響里面的一響收音機來。
他一個窮當兵的憑什麼?
蔣麗紅這話,得到了江敏云的贊同,夢里是夢到過未來幾十年的,而周中鋒從來沒出現過。
就越發證明了,周中鋒是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誰在七十年代初,能買得起三轉一響?
除了騙人,絕對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于是,江敏云開口了,說的極為高明,帶著幾分善意。
“周同志,我知道你是想為了想給姜舒蘭同志解釋,才找了這麼一個理由,但是——”
話鋒一轉,指著鄒躍華介紹,“我對象鄒躍華同志,你也知道,他是軋鋼一分廠副廠長,更是七級鉗工,一個月工資也才將將的快九十塊——”
這謙虛的話,讓現場的人跟著倒吸氣,一個月工資快九十啊!
他們這些人掙工分,半年都掙不到九十塊。
看到大家震驚的臉。
江敏云下一揚,繼續道,“可是,就算是鄒躍華同志這種級別的干部,他不吃不喝一兩個月,也才能買得起一臺紉機,更別說自行車手表收音機了,這四大件加起來,怕是要一兩年的工資了。”
接著,抬頭看向周中鋒,語氣帶著幾分驕傲。
“就這,還是因為鄒躍華同志是干部份,有渠道有關系,才能在市百貨大樓排隊購買,更別說,你還不是平鄉市人,沒有渠道沒有沒有票證沒有錢,你如何去買三轉一響?”
江敏云這話,一看就是明白人。
這也讓鄒躍華點頭。
他煞有其事,“確實,以我現在的級別,一年到頭拿到優秀干部的稱號,才能被獎勵一張自行車票,或者是一張紉機票,湊齊四大件的錢需要我一年不吃不喝。”
鄒躍華的話,給江敏云之前的話,增加了幾分真實。
所以,在當江敏云繼續問話的時候,大家也都沒有懷疑。
江敏云奇怪,“周中□□,就我未婚夫這種干部家庭出生的條件,聘禮也才出了一臺紅燈牌收音機。”
特意點出了紅燈牌,語氣里面說出來的驕傲,接著,話鋒一轉,“可你一個外地普通人,怎麼會買得起四大件?”
這話,不是對著周中鋒說的,而是對著姜舒蘭說的,“姜舒蘭同志,按照親戚關系來說,我到底算是問你喊一聲表姑的,于于理,也不能看著你這樣被周中□□被騙了不是?”
江敏云這話,有理有據,更有城里大廠長鄒躍華給他作證。
一時之間。
大家都同地看著姜舒蘭,“舒蘭丫頭,江知青說的在理,你別著急嫁人急瘋了,被人騙了。”
“就是,你想想看,咱們整個公社,就算是再往前推十年的地主家,也買不起三轉一響啊?更別說一個不知不知底的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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