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軍綠短袖汗衫,手臂線條流暢漂亮，結實卻不壯,看外形是個好青年。

誰曾想金玉其外啊。

他腳下還放著個又高又的背包,這得裝了多贓啊。

一般有竊癖的人，在公眾場合就是正常人,姜琳自然不怕,讓大寶小寶在靠門口的桌邊坐下,去點吃的。

要看奢侈品諸如手表自行車之類的，十塊啥也不是,可看看三分一個的包子,六分一碗的清湯面，就覺得真是好大一筆錢啊。

這時候大部分人就吃青菜面,便宜管飽,姜琳也不例外。要了兩大碗,又對李月桂笑道：“李姐姐有沒,給我們娃娃來兩塊唄,我們大半年沒吃著味兒了。”

外面沒票吃不到，這里多花錢可能買到。

李月桂笑道：“還真有,就是不便宜。”

姜琳：“那麻煩姐姐來兩塊。小孩子缺營養不長個子。”小寶個子比大寶矮那麼一塊呢,一般人看他倆模樣以為是雙胞胎，看個子都以為差一歲呢。

邊上一個有些油的男人揶揄道：“妹兒,你家一個月的票都干啥啦？”

他看姜琳和孩子長得漂亮穿得干凈，還戴著繡花的手帕，一看就是講究人家。這樣的人家會吃不著味兒？要麼就是人虛榮,拿票、副食品票去換這些沒用的玩意兒了，這樣的人好哄。

姜琳撇，“我們鄉下哪里有票？一年到頭養個豬還得任務呢，喏，就是你們的票。”

飯店的人都笑起來。

角落的青年也抬頭看向。

他生得拔俊秀，一雙濃長劍眉襯得雙眸漆黑明亮，只是眼神太過鋒利，一下子就被姜琳覺到。

扭頭瞪回去，他卻已經低頭吃面。

油男人趁機調戲姜琳，“妹兒，那哥哥幫你~~弄點票啊？”

姜琳：“喲，可不敢占你便宜，看你年紀怕不是能當我叔。大叔你有關系，給在座諸位來兩斤票唄，我們都激你。”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其實他和姜琳一般大。整天占同志便宜，可下有個刺弄他的。

角落的青年已經迅速吃完面，又抬頭朝看過來，眼神依然帶著鋒芒。

姜琳正有氣呢立刻兇瞪回去，沒完了是吧!看什麼看吃你的飯吧。哼，人模狗樣的卻有那樣的怪癖！真是白瞎這麼好材！

油男人又開始賤找場子，“我說侄兒啊，你都有兒子啦，還瞅人家青年干哈，小心你男人打翻醋壇子啊，哈哈。”

姜琳沒好氣道：“那你又在瞅哪個？”周圍人又笑起來，男人表訕訕的很沒臉。

姜琳這桌的面來了，給大小寶分一碗，讓他們先喝點白開水，然后吃菜再吃。

雖然沒抬頭，能覺青年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上，那視線如有實質存在太強，想忽略都不行。很生氣，著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誰知這一次他不但沒收回視線居然一直盯著和對視。

這下子程大寶不干了，蹙著眉頭，兇地瞪向他。

程小寶卻朝著他呲牙笑。

沒人能拒絕這樣天真漂亮的孩子。程如山朝他們彎了彎角，原本沉幽的雙眼立刻溢滿溫暖的笑。

他不笑的時候，神冷峻，笑起來卻如春暖花開。

這笑，在姜琳看來卻要了命了，他這是別有所圖啊！

……

程如山記好，且訓練過，對人的臉記憶尤其深刻。

他在賣蘋果那里第一眼看覺得眼，就想過去確定一下，卻上手錢包。他抓了手正好看見的正臉，與記憶深的那張臉有三分重合，結果一閃神的功夫跑得比手還快。

他又尋思可能只是像而已，便沒當回事，轉到飯店這里吃碗面，沒想到又領著倆孩子進來。

這會兒看有四五分重合，卻又有五六分不重合，模樣相似，迥異，就算他記好都不能立刻判斷。

現在仔細看過的臉，他能確定就是姜琳。可他又不確定還是不是他媳婦兒。

當初結婚，想逃避勞，他為完結婚任務，不過只要嫁給他，他愿意庇護。可惜計劃沒變化快，他突然被帶走與家里斷了聯系，并沒有為提供什麼好的生活條件。

這一路上他盡可能快地趕回來，沒料到一回來就在縣城遇見，還帶著倆一模一樣的漂亮孩子。

打了兩個照面，這般兇地瞪他，估計沒認出他來。當初就沒正眼看過他，認識沒兩天他又被帶走，忘了他的模樣很正常。

雖然沒什麼，他倒記起的樣子，漂亮，怨天尤人，無打采。這會兒滿活力明朗開心，往那里一坐麗由而外散發出來，想不吸引人都難，就連那邊角落一個老大爺都直勾勾瞅半天。

倆孩子，又俊又有意思，大的和一樣兇的，小的笑起來和一樣好看。

這幾年發生了什麼讓有這樣大的改變？

因為孩子？

他又打量那倆孩子，看模樣像雙胞胎，真的很招人稀罕。

是他兒子嗎？向來冷靜的心突然了兩下，有種想立刻表明份的沖。

不過他一秒鐘就冷靜下來，對他那麼敵視，這時候要和講話，大庭廣眾之下肯定翻臉。

說實話，他對六年前和相那幾天的事兒記憶不深刻。只記得第一夜哭得眼睛都腫了，非常不高興。第二天晚上主找他圓房，然后他知道心里有別人直到被帶走再沒過。

所以，他真不敢確定這倆孩子是他的。

這麼開心，也許因為嫁給喜歡的人？

想到這里，他就越來越冷靜，之前的一點熱也陡然退卻。

他就這麼看著，頭上和倆孩子脖子上圍著的帕子，那繡花是他娘的手藝，不過這也不能百分百保證沒改嫁。

他想還是等吃完面再心平氣和地聊一下。等他們吃完面，他剛要起，警覺地瞥了他一眼站起來領著倆孩子就跑了。

跑了……

這是認出他，怕見面尷尬，還是誤會他是小？

他怎麼也不像個壞人吧，錢包明明是他從小那里拿回來的，不聽他解釋就跑了，這會兒又跑了。

怎麼跑得那麼快！！

……

姜琳是真的不認識程如山，只以為他要圖謀不軌呢。

原主對程如山沒幾分記憶，不是喜歡的類型，那時候正傷心絕本沒心思看別的男人。就算新婚那幾天，印象也是模糊的，滿心滿腦子都是對不起初了，不完了，要死要活的悲傷。

姜琳沒事自然不會去想那些。

認定他有心理怪癖，吃飯的時候他又盯著看，當然戒備著。除了東西這個病，覺得他可能還有其他心理疾病，比如對有孩子的良家婦心懷不軌！

之前他看的時候，就悄悄示意大寶小寶趕吃，則一邊吃一邊留心著，不用眼睛都知道他死盯著看。

他的目實在太有存在，被盯上就仿佛被什麼鎖住一樣。

肯定是個大變態！！！

等他們吃完面，發現他居然盯著站起來，立刻領著大寶小寶走人。走出飯店，回頭瞅了一眼，發現他站在那里表有些復雜，目沉而冷。

姜琳：我又不認識你，你這個傷姿態做給誰看！特麼的神經病吧！

程大寶：“咱們去哪里？”

姜琳笑了笑，“去供銷社買東西。”

程小寶還回頭瞅那個青年呢，卻被程大寶拖著離開。程大寶數落弟弟，“不認識，你瞅啥？”程小寶：“他好看啊。”

姜琳：“小心他拍花子的。”

程小寶就咯咯笑。

走著走著，程小寶回頭擺手：“他來了。”

姜琳和程大寶回頭，就看他背著大背包朝他們走來，那半人高的背包里能站下一個孩子。姜琳又不負責地瞎猜別是孩子的吧？看他眉目端正，不像壞人，不過很多心理暗的人，表面不知道多老實本分呢。

麻利地把小寶一撈，領著大寶飛快往供銷社去，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后面的程如山：“……”

要是沒認出他，這是把他當壞人，堵心。要是認出他，怕他糾纏，更堵心。

如果真的已經改嫁，他并不會糾纏，夫妻一場好聚好散，總歸要把話說開。他結婚就被帶走對有所虧欠，愿意補償一筆錢。不過避他如蛇蝎，那他還是算了……

他繼續去供銷社，他要給閆潤芝買東西。

剛吃過午飯，供銷社里居然人滿為患，有兩個柜臺排起長隊，因為上午了通知說中午有好幾樣副食品、日用品到貨。

姜琳湊過去問了問，那邊是賣皂、糯米、桂圓干等的。不去和別人，就帶著倆孩子去一邊賣布的柜臺看看。供銷社會有不要布票的高價貨或者特價品。

很快發現他又跟過來，直接站到后，他那麼高的個子立刻給很大的迫。

這是盯上自己那十塊錢了還是盯上自己和倆娃了？！！

姜琳回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沒曾想他正垂眼看，黑眸深邃幽暗，目專注而清冷。不客氣地瞪回去，看什麼看！他不但沒把目收回去，居然更肆無忌憚打量，還要開口和說話。

姜琳立刻把頭扭回來不理睬他。跟蹤制造巧遇，哎呀好眼是不是哪里見過？勾搭孩子的花招見多了！他這是小兒科！

程如山深吸一口氣，解釋道：“之前不是我……”

“特價布！特價布！一尺布票兩尺布！”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大喇叭聲，一下子把他的聲音給淹沒。

很多人嗷嗷嗷地往這里沖，嚇得姜琳趕把倆孩子護在前面。可還是低估了搶貨大軍洶涌澎湃的力量，一群人自各種角度鉆進來，都要搶到柜臺第一線，連售貨員喊排隊都不好使。

姜琳瞬間被得站不住。

“小心。”程如山看要倒，出手扶，順手把的兩個男人拉開，“后面排隊，不要！”

大手托在手臂上，熱量過薄薄的夏傳到上，讓覺得很燙。不是發燙，是他的手太燙！立刻側躲開，順便摁了摁自己的包，這一次絕對不能被他掏走錢包。

程如山那句“之前有人你錢包，我幫你拿回來”剛要出口就被那小作給懟回來，憋得要命。

不過這樣嘈雜紛的場合，也的確不適合說正事。

他默默地把背包放在一旁堵住后面過來的人，這樣倆孩子站在背包前面不會被到。

程小寶回頭朝他甜甜一笑，“叔叔你真俊。”

程如山朝他笑笑。

程大寶因為男人總盯著娘看，而娘對男人兇，他就覺得不是好人，估計又是一個像潛知青那樣想拐娘走的壞男人！他立刻把弟弟拽回去，順便送程如山一個白眼。

程如山看著這倆孩子，想到是和別人生的，不知道為什麼口有些堵得慌。這些天拼命趕路都沒怎麼休息，之前不覺得如何，這會兒突然覺得有點疲累。

姜琳前面有三個人在排隊，他們買完就直懊悔，“哎呀，布票太了啊，多幾尺該多好。”

程大寶和程小寶個子矮，被大人們夾在中間本看不到柜臺。不過程大寶耳朵好使，他聽見了就扯扯姜琳的角，提醒：“你沒有布票。”

姜琳：“……”我有！可惜只有二寸，什麼都不頂用。

回頭看，這會兒幾條隊伍把不大的供銷社堵滿了，想走都有點麻煩呢。已經到，售貨員不耐煩道：“看什麼呢，趕拿布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