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邊去。”李寶玉手拿半截子，衝李如海比劃一下，威脅道：“別擱我跟前兒磨嘰。”

說著，他正好看到了趙軍，當即便和趙軍打了個招呼。

“哥。”李如海也上前來，乖巧地從趙軍手裡接過挎兜子，打開一看，見是八個平板夾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李寶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對趙軍笑道：“哥哥，馬上就好。”

“不著急。”趙軍幫李寶玉架好柴，並生著了火。二人蹲在火堆旁，一邊烤著火，一邊說著話。

“寶玉啊，過兩天我得去永勝屯一趟。”

“真給他送回去啊？”

趙軍聞言一笑，道：“當時說好的，借人家槍用一陣子，等人家老周大哥出院，咱就把槍給他送回去。你也找人問了，他年前從醫院回來的，要說過年不方便，那現在咱還能說啥了？”

李寶玉點點頭，他自讀書，知道大丈夫當言而有信。只是，他對某一件事仍然有些不甘心。

所以，李寶玉追問道：“哥哥，那跳石塘裡還有一隻大棕熊呢，咱們真不打了？”

雖然跑山打獵的人，在形容獵時，言語中都會多有點水分。

但從當日李寶玉發現的那些棕熊爪掌印上來看，那隻棕熊最也得在八百斤開外。

這麼大的熊，熊膽也不會小，賣個千八百都不是問題。

“兄弟，你別說了，那熊咱們不打。”趙軍還是一口回絕了。

“那……行吧。”

……

點起一把火，不再往裡面加柴，等那火漸小，無明火時，木柴似炭。

這時，趙軍、李寶玉、李如海一起手，把一隻只沙半都擺在了上面。

這些沙半，都沒有褪，帶放在上面，那羽一下子就被燎燒著了。

有了羽做燃料，火勢又起，趙軍、李寶玉和李如海忙往後退去。

但他三人後退，卻不是因爲火大，而是因爲羽燒著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等沙半上的羽燒的差不多了，火又變小，只在燒的焦黑的木頭上有些餘溫。

趙軍、李寶玉、李如海湊到近前，使小挑著，把那些沙半一個個的翻個面。

此時那些沙半燒的渾焦糊，翻了個面，用下面的炭火繼續溫著。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炭火全部熄滅，李寶玉帶著厚手套，把那些沙半全都撿到了兩個大盆裡。

一共十八個沙半，一家九個。

趙軍端著盆回家，一聽到他開門的聲音，趙虹、趙娜都跑了出來。

趙軍把盆放在竈臺前，趙虹從碗架裡拿出一個小碟，倒一些鹽面在小碟裡。

而他自己，則拿起一個燒的黑乎乎的沙半，開燒焦的皮和羽，出了裡面焦紅的來。

沙半被火一燒，羽和帶油脂的皮全都燒的焦糊、焦黑，但裡面的，卻是焦紅的，而且一點都沒糊。

趙軍連了三個沙半，把它們裝在了盤子裡，對那饞的流口水的趙虹、趙娜說：“去吧，端屋裡和媽一起吃。”

王蘭昨晚擔心趙有財，熬了一夜沒睡，剛纔不住了，倒在炕上打了會兒瞌睡。

趙軍端著沙半回來時，就聽見了，但只是不願意從炕上起來。

“媽！”趙虹端著盤子，趙娜端著小碟，倆閨上炕就喊王蘭。

王蘭卻說：“閨，你們吃吧，媽不吃了。”

小姑娘年紀還小，不太懂事，聽王蘭說不吃，們倆就趴在炕桌上，撕那沙半的脯。

這沙半被燒的外面一層焦紅，可撕開裡面卻仍是白的。

而且雖然是燒的，但質極，還有嚼勁，不幹、不柴。

沒加任何佐料，只蘸鹽面，更保留了它本的香。

只一撕開，香隨著熱氣飄散，讓那躺在炕上犯迷糊的王蘭都睜開了眼睛。

趙軍把剩下的六個沙半都乾淨，又洗淨了手，剛扯下一條放在裡啃，後的門就開了。

“吃上了？”趙有財進屋來，看著趙軍問了一句。

趙軍忙把另一隻扯下來，遞給趙有財道：“爸，你也吃。”

趙有財接過來，就把那放進了裡。

沙半，又沙半斤。

意思是它只有半斤多沉。

它那，小的可憐，也不多，但吃著特別有滋味。

趙有財連骨頭帶都嚼著，一邊棉襖，一邊對趙軍含糊地說：“明天跟我上山。”

趙軍聞言，一句話口而出：“爸，你還要打野豬去啊？”

趙有財一聽，急忙往裡屋瞅了一眼，見王蘭躺在炕上沒，這纔回頭對趙軍說：“打什麼打，我讓你明天跟我拖豬去。”

“我去不了。”趙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但見趙有財目不善，這才解釋說：“我明天得去永勝屯一趟，聽說老周大哥出院了，我得把槍給人家送回去。”

“那你去吧。”聽趙軍如此說，趙有財纔沒有多言。

……

第二天一早，趙家父子幾乎同時起牀，吃完了早飯，趙有財出去找李大勇、李寶玉父子二人，趙軍則自己揹著槍從屋裡出來，準備去永勝屯還槍。

“哥哥。”李寶玉翻牆過來，對趙軍道：“你咋今天就去了呢？昨天還說要在等兩天呢。”

趙軍往李家院裡瞅了一眼，見趙有財進屋裡去了，這才小聲地對李寶玉說：“我要不今天去，就得跟你們去拽豬。”

李寶玉聞言，一挑大拇指，對趙軍讚歎道：“高啊，真高！”

趙軍又道：“前天晚上下那麼大雪，咋往下整啊？再說了，十多頭豬呢，到時候豬都坐車了，咱們還得走回來。”

說到此，聽李家屋裡傳出了靜，趙軍在李寶玉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我先走了哈。”

“你慢著點。”

趙軍離家走了十多裡地，直來在永勝屯中。

他沒去看趙春，而是在屯中食雜店裡買了兩瓶罐頭，然後就來在了周國家門前。

之前周國被黑熊掀了腦瓜皮，送到醫院了一百多針。

好在周國是軍人出，這些年跑山打獵，素質屬實是不錯。

在住院住了個把月，醫生看他已經離了危險，就準許他回家靜養。

從出院到回家，前前後後快一個月了，周國覺一天比一天好，從前幾天開始，就能自己下炕去茅房了。

所以，在過完元宵節以後，周國、周大嫂兩口子就一直在家商量，商量著怎麼報答趙軍。

救命之恩，無以爲報。

這恩不報，周國和周大嫂吃飯都不香。可要報答，又該怎麼報呢？

想報恩，就得花錢。

不是周國捨不得報答救命恩人，只是這一次住院，直接把周國給掏空了。

這些年打獵賣熊膽掙的錢，一次就花了個七七八八。現在周國家裡，就只剩下供給日常生活必須的一點零錢了。

周大嫂說管屯裡鄰居們先借點，可這年頭山裡人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借能借來多？

關鍵是，周國的那把56式半自步槍還在趙軍手裡呢。要拿著二、三百塊錢上門說謝，那你到底是謝呢，還是來要槍的呢？

周國夫婦卻是沒那個心思，但此事若理不當，必然會讓人那麼想。

所以，此時周國正伏在炕桌上寫信呢。他的收件人，就是當年一起當兵的戰友。

而就在他寫信時，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狗聲。

“快去看看誰來了。”周國起來費勁，就對周大嫂吩咐道。

周大嫂剛起，就聽門外傳來了兩聲拍門聲，接著門就開了。

周大嫂剛從外面出來，只見趙軍揹著槍，拿著一個三角兜進屋來了。

周大嫂不由得一愣，怎麼也沒想到，趙軍會到家裡來。

“老嫂。”趙軍了一聲，但見周大嫂呆愣著，笑道：“不認識我了？”

“唉呀，兄弟！”周大嫂一步上前，抓著了趙軍的手，就把他往裡屋拽。

拉著趙軍來在裡面，對著周國道：“掌櫃的，你看誰來了？”

“這是……”周國從來沒見過趙軍，那天趙軍救他的時候，他早都昏死過去了。

但是他覺看著這小夥子面，略一思索就想起了永安屯的趙有財。

這爺倆長得，得有七、八分相似。

“是趙軍兄弟吧。”周國頓時反應過來，在炕上掙扎就要起。

“老哥。”趙軍急忙上前按住周國，道：“快躺下，你可別起來。”

說著，趙軍把槍從背上摘下來，隨手就放在了炕桌上，正好將周國寫信的信紙給住了。

周國、周大嫂相視一眼，又見趙軍從拎來的三角兜裡拿出兩瓶水果罐頭。

有據可查，全國上下只有東北人，生病了會吃水果罐頭。

這年頭，只要登門過禮，必拿水果罐頭。誰家小孩著涼冒了，大人給買瓶桃罐頭吃上，這冒基本上就能好個差不多了，可以說比什麼藥都管用。

“老哥啊，兄弟來一趟，也沒給你拿啥，就給你拿兩瓶罐頭。”趙軍說著，把兩瓶罐頭堆了過去。

“兄弟啊！”周國抓著趙軍的手，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這個鐵打的漢子一時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趙軍見狀，連忙勸道：“老哥，你這剛出院，別太激了。”

周國連連點頭，突然想起一事，擡頭對周大嫂道：“趕的，張羅飯，去小賣店給我兄弟整點好的。”

“哎，我這就去。”

趙軍急忙拽住周大嫂，笑道：“老哥、老嫂，這才幾點啊，吃什麼飯啊？我剛擱家吃完來的。”

“中午在這兒吃。”周大嫂說完就往外走，趙軍攔都攔不住。

趙軍無奈地回到屋裡，又和周國繼續說話，他的手一拍放在炕桌上的槍，對周國道：“老哥啊，你住院那天，我跟我老嫂說了，這槍我藉著使一陣子，等你從醫院出來，我就給你送回來。”

“兄弟啊。”周國道：“你對我有大恩大德，你咋還跟我客氣呢，這槍你要有用，老哥就把它給你了。”

“這不。”趙軍道：“這啥事了，兄弟救你也不是爲了這個。”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一個要送槍，一個著推辭，二人拉扯了好一會兒，趙軍的目突然落在了房門後面。

那裡還掛著一把槍。

一把十六號槍，改裝掛了半自槍管。

趙軍一看這把槍，頓親切，便故作驚訝地問周國：“老哥，你還有一把槍啊？”

“啊？”趙軍突然換了話題，倒是讓周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順著趙軍的目了一眼，笑道：“那是我以前使得槍，兄弟你打槍，你也知道，那槍程不遠，還不如半自槍方便，我攢了點錢就把它換了。想賣又沒人給價，就一直擱那兒掛著了。”

“老哥啊。”趙軍說：“既然你使不上它了，那兄弟就和你張回，你把這槍送給我行不？”

趙軍此言一出，周國臉一變，他不是捨不得這槍，他是在猜趙軍的心意。

那還是在醫院的時候，當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詢問自己如何獲救的經過。

周大嫂就告訴他，是趙有財的兒子趙軍救的你，那小兄弟仁義，不但救了你的命，就連那棕熊膽都幫咱收著了。

雖說那熊膽，是趙軍從周國懷裡拿出來的。但要知道，這個時候的醫院裡沒有攝像頭，真發生了什麼事不好說。

前年就在永勝屯，徐家老太太突發疾病，家裡人趕車著急忙慌地把老太太送到鎮醫院。

等老太太從急診室被推出來的時候，家裡人就發現老太太耳朵上的那對金耳環不見了。

問醫生，醫生說不知道。問護士，護士也說不知道。

這怎麼辦？

鬧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還等著後續治療呢，方圓百里就這麼一個醫院，鬧完了怎麼收場？

所以說，如果趙軍當時不幫著收那熊膽，那熊膽丟了都沒地方找去。

關鍵是，趙軍還把熊膽給還回來了。

當時聽完，周國只覺得趙軍仁義。

現在一看，周國就更覺得趙軍仁義了。

在他看來，趙軍是看出了自家的窘迫，不要錢做謝禮，甚至連唾手可得的半自步槍也不要，就要那麼一把破16號槍。

而且，就算是要這16號槍，也是爲了讓自己一家安心。

如此仁義，讓周國心裡不只有，更是心生敬佩。

見周國不說話，趙軍笑道：“老哥啊，咱兄弟都跑山打圍，看見誰有難了，咱們把手不都正常麼？再說了，咱兄弟以後還長著呢，多走就是了。”

趙軍如此說，周國心中更是激，拉著趙軍的手，半響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周大嫂拎著包回來了，似乎是跑回來的，一進屋就氣吁吁地說：“我走半道纔想起來，我兄弟這到家了，我都沒說給倒杯水。”

“老嫂別忙活了。”趙軍起，對夫妻二人道：“過兩天我就上班了，家裡事兒還不呢，我就先回去了。”

夫妻倆是要留，趙軍卻執意要走，最後周國夫婦無奈，只能放趙軍離去。

但趙軍臨走前，不但揹走了那把16號槍，揣走了周國攢下的二百來發子彈，還拿走了周大嫂準備招待他的吃食。

一盒午餐罐頭、一盒魚罐頭、六個蘋果、兩斤槽子糕，使三角兜子裝上，都給趙軍拿著了。

趙軍出了周國家，就準備直接回家了。

這一趟，可能在別人看來他是虧了，拿半自步槍換了把16號槍。

56式半自步槍程遠、能連發，擊過程中不用下臉。

16號槍呢，程短不說，關鍵是打一槍就得換一發子彈。

但是，老輩人有規矩，山上救了人，恩不可全了（liǎo）。

不能讓人家傾家產的報答你，這不仁義。而且，財不長久，人才長久。

趙軍上輩子和周國沒什麼集，但知道他人品特好，周大嫂也是。

所以，趙軍就按著老規矩對待他們。

而且，趙軍現在肩上這把槍，與他淵源極深。

前世時，趙軍打獵買槍，就是大姐夫周建軍幫他聯繫的，買了周國留下的這把16號槍。

當時周國已死多年，周大嫂家裡需要用錢，就把這槍賣給了趙軍。

從那時起，這把槍陪了趙軍八年，一直到98年G家收槍。

到後來幾年，這把槍在趙軍手裡，發揮出來的威力，不比半自步槍差。

雖然重生後手生，與這槍也不悉，但趙軍相信，只要讓自己練一陣子，就能重回巔峰。

所以說，今天這一趟可謂是滿載而歸。

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槍，得了周家的人，還撈了一三角兜子好吃的。

趙軍心裡滋滋地往屯外走，卻見迎面走來倆人。

巧的是，這倆人他還都認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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