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裡閃過一狐疑,下一瞬,安王妃拿起佛珠,惦在手裡細看起來,爾後擰眉輕‘咦’了一聲。
“這……不是你皇姑母的東西麼?”
聞言,樓樾全一震,腦子裡轟然炸開,一寒意從腳蔓延至子,瞬間整個人如墜冰窖。
他咬牙抑住心頭的慄,一字一句向母妃問道:“母妃確定……這是皇姑母的?”
安王妃一邊輕輕轉著佛珠,沒注意到樓樾臉上突變的神,一邊道:“是啊,當年聖上還在東宮爲太子時,送過一串紫檀柳的佛珠給你皇姑母,據說當時你皇母肚子裡已懷了榮清,聖上請了聖僧爲佛珠開,特意給護胎……咦,這串佛珠不是你姑母那串!”
安王妃將佛珠轉到了佛頭上,看到了上面那個胡狄字的‘瓊’字,面訝異。
樓樾高懸的心隨著安王妃這句話重重跌下,滯住的呼吸也瞬間通暢了,連忙問道:“母妃何以判定這串佛珠不是皇姑母的?”
安王妃指著佛頭上的小字對樓樾道:“母妃記得,你皇姑母當年那串佛珠的佛頭上刻的卻是你姑母閨名中的‘蕓’字。而這個……”
看著上面的胡狄字,安王妃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家鄉,語氣已免不得帶上了一份寂寥苦,道:“這串,應該是當初聖上的寵妃瓊妃娘娘的。”
“瓊妃?母妃,爲何宮裡從沒聽說過這個人?”
頭一次聽說慧帝的後宮眷中還有一位瓊妃的樓樾,心莫名的又揪起來。
樓樾的話勾起了安王妃塵封多年的回憶,眸虛無,安王妃的神不由凝重起來。
輕聲道:“當年的峪風谷一戰,胡狄大敗。從那以後,胡狄除了每年向大庸納貢稱臣,也會送姬進庸。而這位瓊妃與我同年送來大庸,我被賜婚嫁給了你父王,而被太子納東宮,了太子的側妃……”
“據說,這位瓊妃娘娘因爲傾城的貌,很得當時尚爲太子的聖上的寵,與你皇姑母並稱爲東宮雙姝。而這紫檀柳的佛珠,當時就是一對來著,被聖上分別送給了和你皇姑母……”
“可惜,紅終是薄命,這位寵冠東宮的瓊妃娘娘卻在十九年前,聖上登基爲帝的前夕暴病而亡了……”
說起記憶裡那位傾城絕豔的瓊妃娘娘,安王妃不免唏噓!
“當時,聖上大慟,差點一病不起。而據說,宮裡的雲夢臺,就是聖上爲這位瓊妃娘娘特意修建的。一爲解瓊妃的思鄉之愁,因爲雲夢臺高遠,朝著北面,登上高臺,可以讓瓊妃遙故土,以解鄉愁。二則因爲瓊妃喜歡桃花,而在聖上眼裡,瓊妃好比九天上的桃花仙子,故在高臺遍種桃樹,取名雲夢臺。可惜,雲夢臺尚未修建完工,瓊妃娘娘已香消玉損……”
說到最後,安王妃看著手中的佛珠疑道:“瓊妃娘娘離世都足足十九年了,爲何的佛珠卻在這時候出現了?”
是啊,瓊妃離世這麼久,的佛珠爲什麼時隔十九年重新出現了,還是出現在謀害寧貴妃小產的清慧師太手中?
回城的路上,樓樾腦子裡全是瓊妃的故事,而一想到蘇流螢之前說過的話。他心裡有閃亮劃過,一顆心不由高高的提了起來——
蘇流螢說過,這佛頭上刻的‘瓊’字正是阿孃的姓氏,而在小時候見過阿孃有與這相似的佛珠。
會不會,蘇流螢的阿孃就是慧帝當年爲太子時的寵妃——瓊妃娘娘!?
此念一起,樓樾把自己都嚇到了。
但轉而想到這些日子幫蘇流螢查阿爹一案時得到的線索,又不的搖頭否定了。
在胡狄,瓊姓的人並不,或許另有其人。而且蘇流螢的母親之前一直與蘇太守生活在汴州,除了四年前第一次進京城,之前從未來過京城,怎麼可能是瓊妃。
心思百轉千回間,他又想到,母妃方纔和他說的這些,是十九前的事了,會不會在那個時候,蘇流螢的母親到過京城……
想到這裡,樓樾後背膩出了冷汗,對南山沉聲吩咐道:“派人去胡狄,查出當年聖上寵妃瓊妃的世相貌。還有蘇流螢阿孃的所有世背影,從出生到……離世,一不的查清楚!”
南山應聲去辦,樓樾卻是陷了可怕的推想當中——
如是蘇流螢的母親真的就是十九年前的瓊妃娘娘,可也於四年前陪蘇太守殉死了,的佛珠爲什麼時隔四年會出現在害寧嬪小產的清慧手中,縱這幕後一切的真兇到底是誰?與又有什麼聯繫?
還有,蘇太守的案與此事有關嗎?他是真的通敵叛國還有另有?
滿懷迷的回城,樓樾本想將今日得知的一切進宮告訴蘇流螢,但事還沒證實之前,他不想令徒增麻煩,所以回府後去了父親安王的書房。
宮裡找不到蘇太守的案卷,做爲當年主審此事的父親應該會知曉一兒。
安王樓譽年輕時風流倜儻,瀟灑不羈,這幾年更是放縱隨意,將王府事務連著朝廷政務一併給了樓樾,自己帶著姬四遊歷,立志要踏遍天下的好山好水。
這些年安王難得著府,他的書房也常年鎖著。
一回府,樓樾馬不停蹄的朝父親的書房趕去。
進去後,樓樾將安王歷年來所有公文卷宗都細細找過,卻沒有四年前蘇流螢父親一案的毫線索。
見此,樓樾心裡疑更大。
外人眼裡安王樓譽是個隨灑之人,可樓樾卻知道父親爲人謹慎小心,歷年來早已養了不論何種朝廷公文宗卷,都要自己單獨另外留下一份備著的習慣,以防萬一。
所以,父親曾在他面前自豪的說過,他書房裡的東西夠得上皇宮龍圖閣裡一半之數。
而四年前蘇太守蘇津一案也算得上當年的一樁大案,此案又是父親親自經手,爲何一向謹慎小心的父親卻沒有留下案件的宗卷?
無數迷團一個接一個砸向樓樾,讓他徹底迷茫起來……
而另一邊的蘇流螢,一邊想著阿爹案卷上那四個字的意思,一邊又在擔心樓樾拿了佛珠後可有找到什麼線索?
轉眼,已到春節的最後一天的元宵佳節了,再過三日,榮清公主就要正式出嫁了。
傍晚,天還沒落黑,司設局的宮人開始往宮裡各掛上形狀各的花燈,以應節慶。
不止如此,宮裡張燈結綵,到都是大紅的綢緞和燈籠,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卻是爲三日後的嫡公主大婚做準備了。
掛好花燈,路過嫺宮,蘇流螢終是忍不住朝裡看去。
榮清公主做爲嫡長公主,本就盡恩寵,所居的嫺宮更是整個皇宮數一數二緻奢華的宮殿,如今爲了的大婚,嫺宮裡更是得如人間仙境。
看著嫺宮宮門口高高掛著的大紅燈籠,蘇流螢腦海裡不自覺得想起自家門口那殘敗的燈籠,心裡漫上層層苦,默默的離開……
獨自傷的,卻並不知道,三日後不止榮清公主大婚出嫁,卻是也要以轎前婢的份離開皇宮,爲李修的通房丫鬟。
元月十八,黃道吉日,大庸朝嫡長公主榮清下嫁大司馬李修。
不到申時,整個皇宮就開始忙碌起來,各司局都張有循做好公主出嫁的最後準備,務求謹遵皇后諭旨,要讓公主的婚事盡善盡,不能出一的紕。
永坤宮,樓皇后激得一宿沒睡,早早就起牀梳妝。
想著最心的兒終是要出嫁了,樓皇后心裡又歡喜又是無比的難捨。看著銅鏡裡逐漸老去的容,喟嘆道:“兒都要出嫁了,本宮也終是老了。”
瓔珞一邊幫皇后心梳理著髻一邊笑道:“娘娘可沒老,看著這面容段,與初初進東宮那會本沒有區別。聖上上次來,不是還讓娘娘給他再生個小皇子麼,可見在聖上心裡,娘娘與那些剛進宮的貴人們一樣,都是一準的水年輕!”
瓔珞的話,讓樓皇后臉上飛起了紅霞,神間盡是般的。不免嗔道:“皇上逗笑的話那裡能當得真。何況,本宮膝下有太子和公主,本宮已是十分的知足。而如今公主也出嫁了,了卻了我最後一樁心事。宮中一切也恢復平靜,本宮再無所求,就這樣陪著陛下一起老去就是最好的圓滿。”
瓔珞手中作一緩,輕聲道:“娘娘,恕奴婢多一句,太子殿下登基之前,娘娘尚不能鬆懈!”
聞言,樓皇后神一凜,形容間沒了方纔那般放鬆隨意,頷首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雖然如今榮清嫁進李家,斷了三皇子最後的念想。但,三子狡詐,最近卻是一點靜都沒有,實屬反常,本宮確實不能一時得意放鬆下來。”
說罷,樓皇后回頭看著自己的忠婢,拉過瓔珞的手真誠道:“瓔珞,多虧有你一直在邊陪著我提醒我。這些年若是沒有你,本宮本不能如此順遂。謝謝你!”
瓔珞淡然一笑,道:“娘娘好,就是瓔珞好。娘妨順遂了,瓔珞也就順遂了!”
手上繼續不停的爲樓皇后綰髮,瓔珞想到一事,不由微皺眉頭又道:“娘娘,即便那蘇流螢只是以轎前婢份進李府,若是駙馬爺執意要擡舉,只怕也是難辦……”
明亮的銅鏡清晰照出樓皇后眸間的冷意,輕嗤道:“有尚書夫婦在,翻不了天的。”
瓔珞聽了,也放下心來,道:“娘娘放心,那怕進了李府,奴婢也會令人牢牢看住的一舉一,定不會讓有翻的機會。”
樓皇后滿意笑了,拍拍的手,笑道:“你辦事素來最得我心,也讓我格外放心。只是——”
想起之前蘭嬤嬤親自前來爲蘇流螢討要恩典,樓皇后面上攏上寒霜,眸裡淬滿寒芒,冷冷道:“本宮沒想到蘭嬤嬤會與那丫頭相識,還肯舍下老臉爲說。你說,我此番拒絕於,爾後知道這個丫頭做了榮清的轎前婢被送去李府,嬤嬤會不會怪我?”
瓔珞擰眉想了想,冷冷一笑道:“娘娘不怕。雖說是皇上邊的老人,平時在宮裡大家都敬重於,可說到底,終歸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如今娘娘在後宮一人獨大,前朝有太子與安王府爲您撐腰,現今還多了一個權勢滔天的駙馬爺,娘娘還怕一個老奴才做甚?”
“而且,當初蘭嬤嬤來求娘娘,只說是求娘娘放蘇流螢出宮。如今以轎前婢的份出宮進了李府,也算是娘娘達嬤嬤所願,所以,激娘娘還來不及,怎麼怪得了娘娘?!”
聽了瓔珞的話,樓皇后心豁然開朗,徹底將心放回肚子裡,滿意的對瓔珞笑道:“還是你聰明!”
樓皇后梳好妝趕去嫺宮親自督察一應事務。
臨行前,瓔珞讓宮人擡進一個緻的大木箱,打開放在樓皇后面前。
樓皇后上前看了一眼,彎下子翻了翻裡面的東西,眸含霜,冷冷道:“走吧,將這些一併帶著,送去嫺宮!”
聞言,瓔珞微微一怔,下一刻已遲疑道:“娘娘,若是這些東西讓公主看到,只怕又得傷心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娘娘何必在此時膈的心……”
“正是因爲從今日起,要離開本宮獨自爲營,本宮纔要好好教一些東西,讓明白,在這個世上,若想不被人欺負打,只有自己更強更狠才行……”
鬢角的釵閃著刺目的寒,一如樓皇后話語裡的冰涼。
同樣一宿沒睡的還有蘇流螢。
此刻,正怔愣的呆坐在嫺宮的偏殿裡。
面前放著一套嶄新的婢服飾,此服飾不同平常的宮服,卻是司局爲所製做的轎前婢服飾。
昨晚得知自己被賜爲轎前婢,隨榮清一起嫁進李府的那一刻,蘇流螢猶如五雷轟頂,炸得腦子裡一片轟鳴,至今還沒清醒過來。
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婢服,蘇流螢慘白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明明已做好準備離開李修,好好祝福他與榮清,爲何如今自己卻了轎前婢,要隨榮清一起嫁進李府,了李修的通房丫頭!?
心裡有太多震驚與迷,迫切的想找李修和榮清問個清楚。可從昨晚得知這個消息開始,一直被關在這間偏殿裡,誰也見不到。
心絕到窒息,更是充滿無盡的憤,讓痛不生!
正在此時,門房打開,青杏一步一款的走了進來,看到臉慘白憤的蘇流螢,冷冷一哼道:“迎親的時辰快到了,你還不趕的換好服。若是因爲你一個,耽擱了整個婚禮的進程,你也別想活了。”
讓做轎前婢,親眼看著自己心的男人娶別的人,而自己卻要爲可悲的通房丫頭,永遠無名無份,那怕連生兒育的資格都沒有,這些……足以讓生不如死。
撲上前問青杏,抖道:“公主呢?我要見。”
青杏嫌惡的瞪了一冷,冷冷道:“公主今日大婚,忙著呢,那裡還有閒工夫見你。我跟你說,你不要不識好歹,公主這樣做是爲了幫你,不然你上回與寧嬪勾結害死陳妃,私逃出宮按宮律可是要活活打死扔葬崗喂狗的,那裡還能像現在這樣,出宮重獲自己,還能重新進李府……”
青杏兀自在那裡沾沾自喜的說著,蘇流螢的腦子裡卻一片空白。然而,不等反應過來,青杏已招手讓門外的宮人進來,冷冷道:“將上的服了,換上轎前婢的。手腳快些,不要再耽誤時辰。”
門外走進兩位使嬤嬤,膀大力,一人著蘇流螢,一人開始上的,再強行將婢的給穿上。
蘇流螢掙扎著要去見榮清,如今,只有能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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