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你對這齣戲似乎不以爲然。”林之染臉上帶了笑容道。
歐暖不由得失笑,“這些戲每家有喜慶都要請去唱一回,容也都大同小異,不外乎書生小姐樓臺相會,狀元及第房花燭,並沒什麼新鮮的容。”
林元馨看一眼,怪不解風,嗔道:“這纔是圓滿團圓的結局呀!”
圓滿?歐暖淡淡笑了,千金小姐上窮書生,跟當初上蘇玉樓有什麼不同,本就不是門當戶對,卻奢舉案齊眉,白首終老,落得曲終人散的下場又能怪得了誰?
只是……門當戶對又一定幸福嗎?看著興的兩頰發紅的林元馨,不由自主嘆了口氣,一個指著比翼雙飛的弱子,真的能夠嫁給皇長孫嗎?那個人……又會不會憐呢?答案顯而易見,皇長孫需要的是一個聰明睿智、家世雄厚的妃子,而不是一個需要他安和守護的娘。
林之染看神漠然,正待說話,戲臺上鑼鼓齊響,一隊六七個人的雜耍團在熱烈的掌聲中登上高臺。
林元馨的目頓時被吸引過去,“戲園子怎麼還有這樣的表演?”
“這是雜戲百尺竿頭。”一旁的小姑娘又湊來給他們的茶杯加了水,笑著解釋道:“一場戲和下一場戲之間總有時間空著,老闆便請了雜技班子來表演,以供大家看了高興。”
只見高臺之上,一個壯漢頂著的百尺高竿上,支有五弓弦,五個小男孩穿彩服,手持刀戟,在高竿弓弦表演《破陣樂》,林元馨看得興起,忍不住隨著衆人一起鼓掌。
歐暖擡起眼睛,只見其中站在最高的那個小男孩合著音樂的節拍在弓弦上俯仰來去,輕捷如燕,整場表演融歌舞、走索與頂竿之技於一爐,實在是彩異常。
隨著小男孩的作越來越快,戲園子裡的喝彩聲也是越來越響,然而林元馨的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口中驚呼一聲,衆人擡頭去,卻看到那最高的小男孩一個作沒有站穩,子失去平衡,猛地從高跌落於地。
衆人一片惋惜之聲,臺上壯漢面一變,用力踢了那小男孩數腳,仍舊喝令他重新登上去。
這小男孩看來不過七八歲年紀,被打得鼻青臉腫,卻又不敢呼痛,林元馨一見之下,頓時憐惜之心大盛,剛想要站起來,卻有一隻手按住了,“你若現在出去,解了那孩子一時之圍,回去之後只怕他會更多的苦。”一回頭,卻是歐暖輕聲地道,的目之中同樣閃著同的芒,只是語氣卻十分肯定,林元馨心裡一跳,不由自主坐回了原。
小男孩重新登上了竹竿,然而他似是了驚,沒表演兩下子一下子歪斜,再度跌落於地,眼見那漢子罵罵咧咧衝上去對他一陣拳打腳踢,林元馨十分惱怒,再也忍不住回頭道:“大哥,你還不幫幫那孩子!”
林之染冷冷地著,道:“世上太多可憐的人,你同的過來嗎?”
林元馨又看向歐暖:“暖兒,你也不管?”
歐暖握住的手,道:“你想幫他,我等一會兒陪你去後臺,到時候要幫他贖還是要給他銀兩都可以,現在不行……”林之染的意思明白,世上悽苦之人太多,這小男孩既然吃這口飯,就要拼命練習學得一技之長才能生存,他師傅對他這樣嚴厲,是爲了讓他牢記這一點,以後不再犯錯,並不是真的要打死這孩子!況且大庭廣衆之下,們要是管這件事,難免給人留下口舌。自己倒也罷了,林元馨如今份特別,一旦鬧出事來,鎮國侯府以後就徹底說不清了!
林元馨卻是十分善良,耳邊聽得那孩子哭泣之聲,“騰”地站起來,怒視他們:“你們真是鐵石心腸,算了,我不求你們!我自己去!”
憤怒之下說話大聲,一下子很多人都盯著,目十分詫異。
林之染急忙要拉住,然而林元馨卻一把甩開他,竟然很快跑上臺,大聲道:“不許再打人!”
那壯漢一愣,卻見到一華服,似是出富貴,當下不敢再手,林元馨返牽住那孩子,安道:“不要害怕,我不會再讓他打你!”
林元馨看也不看壯漢,拉著那小男孩走下臺,一路毫不遮掩地穿過人羣。這時候,林之染和歐暖都匆匆跟上來,見到這景不由自主嘆了口氣,歐暖臉上卻還帶了幾分笑容,低聲道:“馨表姐,咱們快回去吧,你已經引起不人注意了。”
林元馨看了看周圍,果真有不人在看自己,頓時臉紅,剛要對那小男孩說什麼,男孩卻突然擡頭,右手一翻,手中匕首寒氣凜冽,帶著森森殺意,直刺向林元馨。林之染早已走過去和臺上那壯漢涉,護衛們都在外面沒有跟進來,這裡只剩下歐暖和林元馨,歐暖最早察覺,頓時面一變,用盡全力拉開了林元馨!
林元馨只覺得被一大力一拉,堪堪躲過了這一襲擊。
男孩面不改,就勢一個旋轉竟直旁邊的客座而去,但見他手中一道匕首似已化作十道、百道,去勢洶洶,凌厲無匹,令人幾乎窒息、退無可退!那客座上的年輕男子卻是飛而起,巧妙避過這一襲,還看不出他是如何作的,人就從已經呆了的林元馨手中出扇子:“借來一用!”
小男孩竟然又再次撲過來,年輕男子的手腕之間變化奇快,扇子一轉已避開了凌厲萬分的劍勢,小男孩冷冷一笑,面容竟如同人一般冷酷,手中寒飛舞,只聽得破空之聲數下,他已接連刺出六刀。這六刀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無一不是人的要害,男子形只要稍慢半點,只怕就會遭遇不測……終於被他找準機會,一腳踢向男孩的手腕,匕首如流星般深深扎鄰座一張桌子,深沒桌面三分,猶自勁不絕,引來旁人驚呼不已。
就在這一刻之間,已經有如同水一般的人從戲園子外面涌進來,將那小男孩圍個水泄不通。“保護殿下!”只聽到來人怒喝一聲,手中長劍如迅雷急電,往那男孩劈去。又是一陣刀劍鋒,片刻過後,那小男孩才被五花大綁地拿下。原先那年輕男子看了一眼,冷聲道:“留活口!”
歐暖半個子都擋在林元馨的前,幾乎是將牢牢護在下,這時候看到局勢定了,才覺得自己一冷汗已經溼了裳,林之染剛纔被四奔逃的人羣阻隔,這時候才衝過來,一把抓住的胳膊道:“有沒有傷?”
“大哥,我沒事。”林元馨嚇得眼淚汪汪,出手剛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一手的鮮,兀自驚呼一聲,道,“天啊!暖兒的傷口裂開了?”
歐暖看面蒼白,幾乎嚇得花容失,便用力抓住的手道,“沒事的!我沒事的!不要害怕!”其他人不由自主看向,都是一愣,眼前的年眼睛似璞玉般明亮,漆黑剔,裡面閃的神采藏著與生俱來的從容……
剛纔的那位年輕男子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那年脣已經白的沒有一,卻仍舊強自支撐著,倒是那個被他救了的男裝,彷彿了多大的驚嚇,還需要別人去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歐暖看林元馨還是在不停的發抖,似乎恐懼到了極點,剛要再說話,就在這時候,涌進來的那羣男子全部都跪下向剛纔那小男孩行刺的年輕男子行禮,一名披盔甲的中年男子口中高呼:“皇長孫殿下恕罪,微臣來遲!”
歐暖一怔,向剛纔那年輕男子看去,卻見他一貴氣,長袍繡工,頭上束著發,戴著一頂小小的金冠,冠下的頭髮上束著一條鑲嵌了一顆明珠的金冠帶,面容並未見得多俊,五也遠未緻到無懈可擊,然而他人站在哪裡,不經意間流出一種特別的尊貴,卻又是凜然不可侵犯。
林之染卻已經認出,眼前的人分明是皇長孫肖衍。他連忙拉著林元馨和歐暖行禮,林元馨整個人像片樹葉子似地抖著,臉上沒有一,站在那兒說不出話,歐暖強忍著心口的疼痛,立刻拉著行禮,然而林元馨卻太張,竟行了子的福禮,一時引來衆人的目,好在歐暖推了一把,才驚醒過來,趕低下頭去。
林之染皺眉,心想撞上誰不好偏偏撞上了這個人,口中卻朗聲道:“鎮國侯府林之染見過殿下。”
肖衍的眼卻落在他後:“這兩位是什麼人?”
“他們是我在京外的朋友,第一次來京都,沒見過世面,不會說話,我替他們謝殿下救命之恩。”
肖衍笑道:“都還是小孩子!剛纔嚇壞了吧?應該是我連累了他們,還弄壞了一把扇子。”說著,他看了地下被匕首破壞的扇子一眼,微微一笑。
林元馨心裡一跳,慢慢擡起頭,很快地看了肖衍一眼,正遇上他漫不經心的目,慌忙低頭,心頭怦怦直跳。
歐暖知道這一回惹了禍,心中也很張,手心出了汗。
一旁那個披盔甲的中年男子吩咐手下將刺客綁起來,同時命令道:“將在場之人仔細地查一遍。”肖衍皺了皺眉,道:“不必了,我們回去吧。”
“是。”中年男子揮了揮手,侍衛們便押著那小男孩走了,林元馨看向那孩子,發現這本不是什麼,而是一個侏儒,想到自己剛纔還上去拉住他,心中不由得一陣噁心。
按照禮節,林之染等人一起送到門口,肖衍走到門口上了馬,揚鞭而去,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一眼。然而人頭攢,馬快如飛,他再也看不清人羣中那張清麗如同一般的臉了……
他和他的侍衛們像一團急速流的雲霞,很快就在衆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林之染剛剛回過來,聽到林元馨驚一聲,卻是歐暖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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