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暖從別院回來，早有媽媽等在門口道：“郡王妃，董妃娘娘正找您呢？您看……”

歐暖笑道：“我這就過去。”

進了大廳，董妃和孫寧都已經在了，孫寧正在向董妃說起新做好的秋已經送來了，馬上就會分發到各個院子裡去。

董妃點點頭，擡眼看見歐暖，臉上的笑容頓時和了幾分，“回來了啊。”

歐暖笑道：“是，大嫂在說秋的事麼？”

孫寧看了一眼，神只是淡淡的，並沒有多熱切，外人看起來只是沒那麼針鋒相對了而已：“恩。”

孫寧在董妃娘娘面前，似乎一直在有意避忌，不曾表現出一半點的親近。如此一來，既可以免除旁人的懷疑，又能減會發生的問題。這一點上，歐暖心裡很有數。

董妃看著歐暖坐下來，轉頭又對林元馨道：“天氣越加寒冷，世子那裡你也得多照應點，往常這時候他都會去和州養病，省得到了冬天子骨不了。今年，你也陪著過去吧，所需行李什麼的可都準備好了嗎？”

孫寧看了歐暖一眼，隨即應道：“都準備好了。”

和州地溫暖的南方，去那裡養病對世子肖重君的很有好。只是看董妃言談舉止，倒像是對肖重君發自真心的關懷，並無一一毫作僞的分，這讓歐暖有些奇怪。既然孫寧提醒小心董妃，說明這位看似溫和得的側妃娘娘，一定是有某種問題的，可是從自己嫁進來到現在，卻沒有在上發現一一毫的異狀，尤其是對世子，那真是沒話說的。

就在思忖著，又聽到董妃和煦道：“我已經和王爺提過了，將和州的產業全都給你們。”說著，頓了頓，目掃過歐暖的臉，鄭重道：“打今年起，和州的所有鋪子都不必進京都奉帳了，直接奉帳給世子，諸事也都是世子做主，不必來回我。”

歐暖一愣，肖重君是嫡長子，接手一州的產業，並沒什麼說不過去的。可是董妃爲什麼要說給自己聽，這就是讓自己默許這件事嗎？歐暖淡淡笑著看向孫寧，卻見到的眼睛裡也全然都是驚訝。的確，董妃不是肖重君的生母，雖說對他關懷備至，未免也做的太好了些。就這段時間歐暖派人調查的況來看，燕王府雖然富可敵國，但畢竟一切都要從公中的賬目走，從肖重君不好後，這麼多年來，幾乎是把人蔘當蘿蔔似的吃，這樣的花銷絕對是驚人的，聽說有一次爲了採購一隻千年野山人蔘，要花上一千兩黃金，這筆錢燕王沒同意，反倒是董妃自己掏了腰包，對於一個繼母來說，表現的有點過了分……若說都是假的，代價也太高了。

但是轉念一想，董妃在王妃過世之前竟然敢割下自己的來藥，做得出這種事，定然也不是尋常之輩，不能以尋常之心揣度，畢竟現在在京都得到的敬重也是看的見的，幾乎是以端莊賢德出了名的。

見歐暖沒有說什麼，董妃的眼睛裡浮現一滿意，又接著道：“寧兒，原先那別院太窄了，住著不舒坦，這次去和州，你們不妨重新尋個宅子，有個三四十間房就足夠用了。到時候你先過去，先給他收拾出個舒坦的院子。往後他瞧上哪邊的風景，就依著他改。……到時候聽他的便是。”

歐暖只是靜靜聽著，不時喝點茶，吃些點心，十分悠閒。

正說著，外面小廝來報，世子過來請安。董妃的話音立刻戛然而止，原本正捧在手裡頭的茶蓋邊沿在了茶杯上，歐暖不由得微微側目。

自然而然向門口去，只見兩個青小廝擡了個坐著人的椅子過了門檻，只是十月的天氣，肖重君已經是裹著厚厚的秋，皮帶著病態的蒼白，眸子裡泛著淡淡的疲倦，濃黑的瞳孔裡顯出幾分涼意，幸而他角帶著和藹的笑容，才使得臉上的線條沒那麼僵。他進得門來，小廝將椅子放在一旁，他便在椅上直接俯下來，向董妃行禮道：“董妃娘娘，今年我不必去和州了，您也不必那般心。”

董妃一愣，隨即向肖重君笑道：“怎麼說這樣的傻話，哪裡能不去呢？”

孫寧的脣畔便帶了一嘲諷的笑容，歐暖看在眼裡，不由自主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又是一對怨偶。若是賀蘭圖有個能夠公開的份，孫寧也不至於嫁給肖重君這樣的男人。不管他是好是壞，沒有一個健康的卻是真的。這樣的男人，連命都保不住，更如何能給別人幸福？

正在這裡想著，肖重君已經對微笑道：“弟妹，二弟去了軍營嗎？”

歐暖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和自己說話，便道：“是，一大早就去了，昨日他還去看過大哥，只是你當時候正在午睡還沒有醒，我們便先回去了。”

董妃點頭道：“你是知道你弟弟那個人的，除了暖兒生病那幾日，他幾乎日日都是在軍營裡頭，這燕王府也就是個客棧了。”

一時說的大家都笑起來了，肖重君雖然也跟著笑，眼睛裡卻沒什麼笑意，反而在聽了這話以後，若有所思的看了歐暖一眼。

歐暖察覺了，便也向他看過去，卻看見肖重君面慨道：“我真是給大家添了不麻煩，若是我的好一些，能幫得上父王的忙，也就不至於讓二弟如此辛苦了。”

歐暖看他言辭真切，並不像是個冷酷無的人，不由得轉臉向孫寧看了一眼，卻看到已經低下頭去，再也不肯多看肖重君一眼了。歐暖心裡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因爲孫寧上了賀蘭圖，纔會對肖重君這樣厭惡呢？因爲實在難以相信，肖重君這麼個病秧子怎麼能傷害孫寧……

董妃笑道：“你現在不是比往日裡好多了嗎，都能起了，可見重華尋來的藥有效，你可要堅持吃，很快就能康復的。”

肖重君的聲音裡有一，對歐暖道：“這還要多謝二弟費心了。”

歐暖笑道：“這都是應該的。”肖重君和肖重華是親兄弟，肖重華雖然面子上冷漠，可心底其實是個重的男人，他不聲不響到爲肖重君尋找良方的事，歐暖也是贊同的，將心比心，若是歐爵如今是肖重君這個樣子，也會爲他不惜一切代價的。

一旁的丫頭看了看天，提醒道：“世子，您該吃藥了。”丫頭出去了藥進來，以目相詢，到底是誰喂藥。

肖重君皺了皺眉，董妃立刻看了孫寧一眼，不是，連屋子裡所有的丫頭媽媽們也都看著孫寧。

孫寧像是沒看到一樣，別過臉喝茶去了，丫頭像是早想到了這一點，從茶盤上接過藥碗，送到肖重君邊。肖重君沒有喝藥，只是冷冷著孫寧。

董妃皺皺眉頭道：“世子要喝藥了，人多屋子裡也憋悶，你們都下去吧。”

一屋子的丫頭媽媽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心腹伺候著。

肖重君看明白了董妃的舉，回過神來，就著丫頭的手喝了藥，可是看向孫寧的眼睛裡卻帶著一種冰寒。

不知爲什麼，看到溫文儒雅的肖重君出這樣的神，歐暖心裡有點發。想了想，才笑道：“剛纔大哥說不想去和州，不知這是什麼緣故？依我看，你在京都呆的悶了，不若出去散散心吧，到底比京裡自在……”

肖重君笑了笑道：“以前是養病，不得不出去。”說著說著，他漸漸斂了笑容，嘆氣道：“現在我子好多了，怎麼能出去躲清閒，也要盡力幫幫父王和二弟纔是。”

這樣的子骨，好又能好到哪裡去，歐暖聽了他的話，心裡也嘆了口氣，臉上卻帶著笑容：“以大哥的學識人才，王爺哪裡能讓您一直閒著，且養好了子，也有力氣去應付不是！何必急於一時呢！”

肖重君只搖著頭，不再說話。董妃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有意無意的掃了孫寧一眼，到底什麼也沒說。屋裡氣氛冷了下來。

歐暖也不是傻瓜，瞧這狀況就知道自個兒留著有些多餘，是該走了。本也有些困了，剛纔還坐了那麼久的馬車，於是打椅子上站起來，笑瞇瞇道：“這邊兒若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

一言既出，董妃和肖重君都愣了。歐暖瞧肖重君傻愣愣的看著自己，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任妄爲，也是，上頭的長輩沒發話，怎麼能先退場呢？可是吧，要是想讓每個人都滿意，這日子過得也太辛苦了，在孃家這麼過了那麼多年，在婆家可不想憋屈地過了。

怎麼舒服怎麼過就好，肖重華是這樣說的，歐暖決定將此貫徹到底。

董妃臉上的訝異不過一瞬，隨後不莞爾：“你既倦了，就回去休息吧。”

歐暖給他們一個標準的客套笑容，像模像樣的行禮道謝，退出大廳。

肖重君盯著的背影，目有一瞬間的沉，很快恢復如常：“聽說二弟對這位弟妹可是寵上了天的，爲了好些日子都沒去軍營。”

孫寧不說話，閉的地，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似的。

董妃笑道：“生的這樣漂亮，子又討人喜歡，做事還周到，不怪重華神魂顛倒，就連我看了也不免心呢，這樣的新媳婦，誰能不歡喜？”

肖重君淡淡一笑，不說話了，目卻又冷了幾分。

孫寧盯著他，神裡有一的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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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暖在外面呆了一天，剛纔又被拉去做陪客，坐了大半天了，上也是乏，紅玉捶打後背鬆了半天筋骨，才被伺候著躺下，再敲肩臂。瞧見肖重華進來，也不起，就懶懶地趴著。

紅玉連忙退了下去。

肖重華往牀頭坐了，手出來，幫掐著脖頸肩窩，道：“哪裡不舒服？”

嗯了一聲，又擡手去拉他手。

他繼續他的，還道：“不是肩酸？”

歐暖微微偏過頭，看著他長長的眼睫和漆黑的眼睛，道：“你大哥和董妃娘娘的很要好嗎？”

肖重華脣邊的笑容消失了，手也頓住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很要好。”

“嗯？怎麼說這樣的話呢？不是親母子，也這樣要好嗎？”歐暖也好奇，看肖重華的意思，對這件事好像不是很開心，究竟這話什麼意思呢。

肖重華淡淡笑了笑，道：“大哥一直弱多病，母妃還在世的時候，因爲顧不上他，便將他給董妃來帶，母妃去世後，父王因爲他的病，也很將他帶在邊，所以他幾乎是跟著董妃長大的，十分的好。”

歐暖一愣，燕王妃因爲燕王的事沒心帶孩子，這一點可以理解，可是既然有丫頭媽媽們伺候著，又能費多心，何必要一個側室來照顧自己的親生骨。難怪肖重君對董妃的態度那樣的和煦且溫和，原來是這樣的緣故……

看著肖重華面沉如水，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不曉得應該鼓勵還是勸，只得閉，又趴下來想著整件事。

肖重華又道：“董妃子溫和，不止父王對另眼看待，就連大哥也十分喜，將當親生母親一樣看待，以至於到了後來母妃去世的時候，大哥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反倒是董妃生了病，大哥哭著鬧著要見。我想母妃在世的時候，看到這種場面……不是不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