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高昌的九皇子,歐暖總是覺得怪怪的,卻說不清哪裡怪,彷彿曾經看見過,但又沒有印象。不過想了想,也就丟到腦後去了,人家遠在高昌,自己怎麼可能見過呢?
不只是,連歐爵都毫沒想起來,什麼時候見過這位高昌的九皇子,他還上去敬酒了,結果被九皇子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半天,看得他都覺得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結果自己記不得了,頗有點心虛的味道。
這真是一個古怪的事。
宴會過後,歐暖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爲挨著皇帝的壽辰,接著就是大公主不舒服,歐暖備了禮上公主府去看,這一點,倒是沒人說什麼,畢竟歐暖是大公主的義,母親病了去看還不是應該的嗎?再說自己和大公主走得近了,對燕王府亦是錦上添花。
孫寧聽說歐暖要去,居然早早的就把禮打點好了,沒有一不妥帖的,歐暖看了不覺莞爾,便將孫寧的禮單獨放了帖子,作爲世子妃的禮,一起帶去給大公主。
京都就那麼大的地方,皇親國戚、公卿權貴們全在一,相隔都不遠,燕王府的馬車沒多會兒功夫就到了。
歐暖一襲淺紫的,出裡面雪白的領,別了一枚寶石別針在領口,除此之外雖無裝飾,手上的那串碧綠的翡翠串子卻是價值連城,越發顯得弱質纖纖,清麗非常。
大公主倚在榻上,看見就笑了,對旁邊的陶姑姑笑道:“聽人說重華妻如命,原本我還不信,你瞧瞧,看著人都胖了些。”
歐暖笑了笑,“是,可見母親爲我選的夫婿是沒錯的。”也不管丫頭們在跟前,手攬公主的胳膊,高興道:“好久沒見到母親了,上次在宴會上人太多,也沒來得及說兩句話。”
陶姑姑在旁邊笑道:“郡主都嫁人了,反倒比以前活潑了許多,還是跟一個小孩子似的。”
歐暖聽了這樣的話,也不惱,笑道:“陶姑姑就是拿我開心,我只是見了母親高興罷了。”
公主被逗樂,又朝丫頭們揮手,“你們都先下去吧。”然後問道:“在燕王府,覺得一切都好嗎?”
大公主的意思很明顯,是覺得歐暖嫁過去半年了,很多原本不顯山不水的東西應該也已經浮出水面了,所以才問出這句話來,燕王府對歐暖好不好,而不是肖重華對好不好,這其中是很有講究的。
“大家待我都很好。”歐暖笑笑,像是回答老太君一樣回答大公主。
然而大公主可不像是老太君那麼好糊弄,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人爲難你?”
“母親放心,我能夠應付。”
歐暖和尋常的子不同,一般姑娘一回到家中,就會向母親說做媳婦的爲難之,藉機會訴訴苦,發發牢,即便是母親也幫不上忙,但總是能夠有個人傾聽,但歐暖卻覺得,夫家的事,不應當向孃家說,因爲說了也幫不上忙,只會惹得母親心裡不痛快,將來對燕王府的人也容易生出嫌隙。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示弱,而是能夠理的事自己理,將來遇到不能理的事,大公主自然會爲出頭的,如果總是狼來了,到了真正需要幫忙的時候,也就使不上勁兒了。
公主瞧著歐暖氣不錯,心下稍稍踏實,然後略低了點聲音,說道:“你那個繼母,聽說半夜裡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撞見了什麼鬼,嚇得半死,只剩下一口氣了。歐治眼看著要斷氣,迫不及待地就找人去外頭說親事,看來是要迎娶繼室了,這事兒你知道吧。”
歐家的人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歐暖心裡明白,哪怕那個家再爛再不堪,也一樣是自己的孃家。不管歐家的人再怎麼自私惡毒,旁人看來,歐治都是自己的親爹,李氏都是自己的祖母,雖然現在是永安郡主,可也沒人會忘記了的出。大公主是提醒歐暖,不要讓歐治做的太出格,外人看了笑話。其實歐暖覺得無所謂,林氏半死不活,日日夜夜著病痛和神上的雙重摺磨,早死也就早託生,而李氏心裡也只有權力地位,至於那個父親……看見人就忘記自己姓什麼,既然歐家對自己沒有,又何必管他們幹什麼,天要下雨孃要嫁人,不想阻止,只要別鬧到這裡,從今以後,就當沒這幾個人吧。
大公主見到歐暖面平常,並沒什麼特別在意的樣子,不免搖了搖頭,轉而又道:“你表姐過不了多久就要生第二個孩子,你也要上點心纔是。”
大公主的眼睛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歐暖的腹部,有一種的擔憂說不出口。歐暖嫁過去也半年了,卻還沒有孩子,旁人說起來也會覺得不好聽,就連大公主也很擔心,若是歐暖過於虛寒,生不出孩子的話可怎麼好?但轉念想想,覺得畢竟還年輕,以後多的是機會,可這個郡王妃,還是要有個兒子才做得穩當。
歐暖笑了笑:“這也不是著急就有用的。”並沒有將自己可能一輩子不能生育的事告訴大公主,若是說了,只怕公主非要跳起來不可,一個子不能生孩子,在夫家,怎麼能生存下去呢?
大公主沒察覺到歐暖眼角眉梢的緒,嘆道:“若是你能向沾一沾喜氣,也懷上就好了。”
歐暖不忍心讓公主失,便笑著道:“我去寧國庵拜過,師太說我多子多福,將來一定會有很多孩子,母親不必擔心的。”
大公主點點頭,道:“這樣纔好,這樣纔好啊。”說著,眼睛裡竟然出現了一淚,歐暖想起當初大公主的兒就是夭折了,心中也不免替難過,一個人若是沒有生孩子也就罷了,生了孩子還保不住,真的是很不幸,雖然大公主位高權重,可外面的那些人卻都在背地裡笑話是剋夫克子的命格,連個孩子都沒有,再加上子孤高,個個都覺得將來是要孤獨終老的。誰知大公主破天荒地請求皇帝冊封了歐暖做郡主,可不晃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陶姑姑看氣氛傷,連忙道:“公主說這些做什麼呢?想是郡主年紀還小,再過個一年半載,就一定能行的。還是說些高興的事吧。奴婢聽說這幾日整個京都都沸騰了,各家爭相邀請高昌國的兩位貴人去作客,都以能請到他們爲榮耀的事呢!公主您看,是不是也請人來熱鬧一番?”
大公主眉目舒展地笑了:“說什麼請貴客,還不都是想要一睹天下第一人的風采嗎?其實真的看過,也未必見得就比暖兒漂亮多,不過是圖個新鮮勁兒罷了。”
陶姑姑喜道:“公主說的是,咱們郡主的人品模樣都是別人家的姑娘比不上的,那高昌國公主想必也就是別人瞧著稀奇罷了。”
歐暖聞言不微微翹起角,確實,自己和蓉郡主並稱京都雙璧,外面誰都知道永安郡主端正持重,貌勝西子,一手書法卻不輸天下任何男子。其實,盛名之下,往往難符。並不是人人都會看中的大人,容貌比出衆的未必沒有,可惜貌往往要與出、地位相匹配,不子千方百計想要出頭,卻沒有人肯擡舉。當年若非大公主一句,“暖兒可與蓉兒並稱”,這京都雙璧的名聲是響不起來的。正是聲名鵲起的緣故,京都裡的貴族、宦子弟,私下裡仰慕的,找著機會想遠遠看一眼的,實在不是數。可歐暖猜想,他們要是真知道的脾,恐怕就不再趨之若鶩,而是風而逃了。世上啊,多的是面如桃花心如蛇蠍的子,歐暖深以爲然,男人總以爲面容麗便有一顆溫的心腸,這當真是最可怕的笑話,越是弱的花朵,越是會經歷寒霜,若不是心堅強,誰能躲得過風霜之苦?譬如蓉君主,容貌的確冠絕京都,卻惹來無數令人發狂的嫉妒,若是沒有太后撐腰,怎能風的活到現在呢?
正在胡思想著,卻聽到公主道:“晚上不要走了,留下來陪著我吧,我們說說話。”
歐暖心神歸位,道:“今天晚上董妃娘娘接了武國公府的帖子,說是要帶我們去赴宴,我再三推拒了,卻說已經答應了別人,不去的話實在失禮於人,我明日再來陪您。”
大公主凝眉,道:“董妃?不是最近不舒服麼?最近幾次宴會都沒來參加吧?”
歐暖不好告訴大公主那是被自己氣得病倒了,只是笑笑道:“也許是風寒初愈,也想要去湊湊熱鬧呢?生病的時候,武國公府的老太君和那大夫人可是來了兩回看呢!人家一片拳拳盛,也不好推卻不是嗎?”
大公主點點頭,轉頭對陶姑姑道:“把我上次留下來的子取出來。”
陶姑姑歡歡喜喜地進去了,不一會兒取出一個托盤,裡面盤放著一件桃紅的長,歐暖失笑:“母親,我什麼都有,您何苦這樣勞神呢?”
大公主微微笑了:“每次見到你,總是穿的這樣素淨,長不及地,亦不佩香囊、玉佩,頭上也有華麗珠玉簪釵,更不說鮮花、絹花這些東西,旁人若是不認識你,都猜不出你的份。這條子本是我做來自己穿的,可是做好之後才發現太豔,索就留下來給你,你不是要去赴宴嗎,穿上吧,免得讓那些小人小瞧了你。”
歐暖的目流水一樣拂過那條桃紅的長,這種,公主是從來都不的,這條子,也是做給自己的,這樣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安心罷了,不由心下,道:“母親,這是不是太出挑了?我都已經嫁人了呢。”
“傻丫頭,你看到柯蓉那丫頭沒有,哪回出來不是豔四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是蓉郡主,偏偏你這樣素淨,難不是要別人說我的兒比不上不?快穿起來我看看。”
話說到這裡,若是再推辭,就顯得過於矯了。歐暖微微一笑,起走到屋子的烏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後,由紅玉服侍著換了子。
換好了之後走出來,才發現這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式,袖和擺都比尋常的要來得寬大,大公主想必是請了宮中最好的繡娘,這一裳本有些豔的好似紮了眼,可卻獨獨最稱歐暖白皙的,腰也收的恰恰合適,大公主端詳了半天,點點頭道:“平日裡每次見你都覺得太蒼白,如今被這裳一襯,氣倒是好多了”
大公主平日裡從不夸人,肯這麼說,可見這穿起來的效果是極好的了。
這一晚,歐暖乘著馬車來到武國公府時,已然遲了。不過也沒有什麼,肖重華被燕王找去不知商議什麼事,也未能陪同前來,歐暖原本就準備稍微坐一坐就走的。
宴席開在天中庭,朝堂重臣攜著眷,只見院子裡金碧輝煌,紅燭高照,天皁流金,暗香輕繚,朱小婢垂眉斂目而侍,倒真是一片奢靡繁華到了極的景緻。武國公府,竟然也是這樣的富貴。
歐暖原本打算悄悄進去坐下,誰知一進去就引來衆人各異的目。
歐暖嘆了口氣,這實在是太過扎眼了,恐怕蓉郡主要以爲自己刻意搶的風頭,不過……也就罷了,橫豎自己不是當年那個小心謹慎、避諱的歐暖,誰敢說明郡王妃上的子太豔麗?又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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