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

楚懷安挑眉看向楚凌熙，心裡卻在琢磨，他今日和陸戟穿的服差不多，在外面也一直沒有表明自己的份，這位蘇姑娘是怎麼分辨自己和陸戟的份的？

正想著，蘇月朝著楚凌熙跪下，後的丫鬟跟著跪下，奉上一個托盤。

“民婦今日險些喪命江中，後來越家刁難，也全靠王爺仗義執言，王爺大恩大德，民婦無以爲報，只能略備薄禮，聊表謝意，請王爺收下！”

托盤上是一個非常緻的香爐，那香爐和一般的不大一樣，整個是鏤空雕花的，雕的是瑞麒麟，一共三層，最外面是銀，中間是金，最裡面是玉，三層組合起來，若是轉起來，便是一副活的麒麟戲珠圖。

“這是麒麟戲珠爐？”

楚懷安問，手已將香爐拿起來把玩，藉著路上的燈籠依稀可以看見裡面起來的，很是有趣。

這爐的材質其實並不珍稀昂貴，但做工非常湛難得，之前楚懷安在攬月閣聽一些好的公子哥說過這個，原本還想著上哪兒買一個來送給蘇梨玩玩，沒想到今日有緣倒是見到一個。

“回侯爺，是的，這麒麟戲珠爐是我大哥的得意之作，如今他人已不在，這爐便了孤品，民婦原想留著這個做念想，今日爲了答謝王爺，也只有這個能拿得出手了。”

蘇月的說，提起的大哥，聲音帶了一悲痛。

楚懷安想起今日在醫館聽說的事，將蘇月口中的大哥和那因爲慘死在潯州的蘇家大爺對上了號，看手中那香爐的眼神不一樣了一些。

這蘇家大爺倒是個心思玲瓏的妙人。

說了這麼會兒話，楚凌熙總算是回過神，忙手將蘇月扶起來：“救你的人並非本王，這謝禮也不該本王來收。”

楚凌熙的聲音也啞了幾分，蘇月聽不出來，楚懷安卻立刻就聽出來了，擡眼一瞧，很容易就瞧見他微微發紅的眼角。

這兩人莫非還是舊識？

楚懷安的目在蘇月和楚凌熙之間轉了轉，蘇月一臉詫異：“是民婦認錯人了嗎？”

詫異的時候眼睛微微睜大，雖然看不見表，卻很好的表達了懵懂，像分外無辜的小孩兒。

楚凌熙看著忘了鬆手，聲音放得更：“也不全是，是與本王同行的一位子救了你。”

“便是那位穿紅的奇子嗎？”

蘇月追問，儼然已經聽說過蘇梨今日的事蹟。

楚凌熙張了張，剛要回答，被楚懷安一把拉到後。

“這麒麟戲珠爐既是你亡兄的，我們自是不能奪人所，你若真心想道謝，後天不妨在府上設宴謝，如此便可。”

楚懷安說完把香爐放回托盤上，蘇月倒是沒想到救命恩人還會這樣坦然的提要求，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既是侯爺的要求，民婦自當遵從。”

這樣看起來很是乖順，楚懷安想了想還是問出自己的疑慮：“你是如何分辨本侯與鎮邊將軍的？”

蘇月飛快的擡眸看了他和陸戟一眼，復又低下頭去：“民聽說侯爺俊無雙，一個眼神便能惹得京中子神魂顛倒，又聽聞鎮邊將軍英勇過人，氣勢如虹，便斗膽猜測了一番。”

“那猜測的依據是什麼？”

“鎮邊將軍……比侯爺更健碩。”

蘇月遲疑著說，其實還有很多方面比如陸戟的眼神更有殺氣，比如陸戟的站姿更像是長期待在軍中的人。

楚懷安聞言看向陸戟，見他肩背闊，單單是站在那裡就自有一威儀，心裡不由得有些不爽。

哼！等爺回京以後再練些時日，材一定比他更好！

楚凌熙一看就知道楚懷安的注意力又發散到別去了，正要寬蘇月兩句，一個穿著蘇家家丁服的小廝提著燈籠著急忙慌的跑來。

隔著老遠的距離便高聲大喊：“大小姐！不好了！越家的人鬧上門了！”

蘇月先是一驚，隨即下意識的看向楚凌熙，卻被楚懷安擋個正著，臉上出假笑：“夫人家裡既然有事就先請回吧！”

“侯爺……”蘇月還想說點什麼，楚懷安揚揚下，瞧著頭上那朵白花提醒：“夫人剛新寡，我們不好與夫人走得太近，以免壞了夫人的名聲。”

“……侯爺提醒的是。”

蘇月咬脣附和，彎腰衝三人行了一禮，轉急匆匆的帶著丫鬟小廝離開。

等人走遠，楚凌熙立即開口：“謹之你方纔攔著我做什麼？”

“我不攔著你，你怕是要直接跟人回家去，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辰了，像話嗎？”楚懷安故意板著臉裝出一臉老反駁，楚凌熙皺眉：“今日你也瞧見了，不止是越家，還有王家的人，蘇家勢單力薄……”

“這和你有什麼干係？打不過不知道讓人報嗎？”

楚懷安反問，眼眸彎著含著笑，眸卻異常敏銳，好像只看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的心事。

楚凌熙赧然，垂眸避開他的目，心裡還是有些擔憂：“趙德名義上是州府，權力還沒有那個長老大，報有什麼用？”

“你見過要溺水的人看見有浮木能救命卻不抱住，還要浮木長出手去拉他的麼？”楚懷安反問，楚凌熙的腦子被擔憂佔據，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楚懷安翻了個大白眼，陸戟看不下去，開口解釋：“蘇家若真的有難，自會來求王爺幫忙，王爺這樣上趕著追去，們遮遮掩掩閃爍其詞，反而被人當猴耍。”

說到這裡，陸戟嘆了口氣：“王爺還是不要太輕易相信人爲好。”

“依我看，小熙子你是在雲州日子過得太舒適，腦子裡不灌墨灌漿糊了！”

“……”

被兩個人這麼來回數落，楚凌熙哪裡還能不清醒，只是心緒越發複雜：“我只是……”

“你只是看人家生得漂亮，忍不住憐香惜玉對吧？”楚懷安搶先堵了他的話，從一開始，楚懷安就看出他看蘇月的眼神不對了。

楚凌熙被堵得苦笑，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的眼睛像一位故人罷了。”

“什麼故人？我認識嗎？話說你現在還沒有王妃，若是喜歡，還不下聘娶回家？”

楚懷安的問題一腦冒出來，他倒不是八卦，是真的關心，他沒有兄弟姐妹，和楚凌熙還有楚凌昭的關係一直不錯，雖然上總是占人家便宜，心裡的卻是真的。

“……已經不在人世了。”

楚凌熙淡淡的說，表有些悵然，楚懷安剛剛還吊兒郎當的表頓時一僵，看看楚凌熙再看看陸戟，不由罵了一句：“草！”他問這麼多做什麼！

話題到此終結，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

回到州府以後，陸戟回自己的房間，楚懷安則拐了個彎和楚凌熙同路回了他的房間。

“謹之，你還有什麼事……”

楚凌熙無奈的問，話沒說完，楚懷安一腳踹上房門，作極麻利的順走他腰上的私章。

“謹之！”

楚凌熙低喝一聲，但也阻止不及，楚懷安已看清那私章上的花紋。

是昭和草，可藥，有清、養心、潤肺的功效。

蘇家二小姐蘇喚月，字昭和。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楚懷安沒有多說什麼，把私章還給楚凌熙，腦海裡浮現出蘇喚月慘死的樣子，還有後來被安玨掘墓焚的事。

這些事楚凌熙應該都不知道，若不是因爲蘇梨，楚懷安也許也不會關注到。

現在想起來，卻莫名的淤堵難。

“既然喜歡，爲什麼不求娶？你們怎麼也算是郎才貌，門當戶對吧。”

“家裡給定了親，我看……也是喜歡的。”楚凌熙淡淡地說，將私章仔仔細細放回腰間的荷包裡。

面對自己喜歡的子，哪有人能真的無於衷？

那時聽見定親以後，他也曾連夜出宮，不顧男之防翻牆去見，問可滿意那門親事，那時滿臉紅，眼神閃躲，卻用的聲音告訴他，喜歡那門婚事的。

說喜歡時，小臉紅紅的，漂亮極了，他哪裡還能說明自己的心意，心神，讓徒增煩惱呢？

況且，蘇家長早就與楚凌昭定下婚約，要做太子側妃，他若再求娶於，肯定會到不猜忌和阻撓，他飽讀詩書，總覺得人之才是自己該做的事。

“可是後來被退婚了啊。”

“被退婚以後，我回過京。”

楚凌熙平靜的說，眼底閃過一痛。

那時先帝不大好，他沒有皇令卻擅離封地回了京，這是他這輩子做過最離經叛道的事，但那時他不曾害怕，滿心滿眼都充斥著歡喜，他想，也許命中註定，他該娶的。

他又趁夜去見了，嚇了一大跳，驚訝的問著他怎麼突然回了京，然後又讓他趕離開，別被人發現栽贓上莫須有的罪名。

擔心極了，整個人消瘦了許多，清瘦的小臉寫著惶，像驚的小鹿，他不顧男之防將抱住，控制不住幾個月的相思吻了。

的脣的微涼，帶著子人難以抗拒的幽香，將他盛滿歡喜的心撐得幾乎要炸裂，讓他忍不住發了狠的奪走的呼吸，一開始嚇僵了，然後嗚嗚的小聲抗議推拒，卻被他吻得發，完全癱在他懷中。

“月兒，做我的王妃吧。”

吻完，他著氣在耳邊求娶。

的氣息也不穩，子得像水，他不釋手。

他以爲必然是願意的，沒想到卻得了一記響亮的掌。

他雖不是皇長子，這些年也沒有吃過什麼苦頭，人生第一記掌，沒想到是出自的手。

“楚凌熙，你混蛋！”

抖著罵了一句，眼睛紅得要滴出來，脣也紅腫不堪，冒出，被欺負慘了。

他陡然意識到自己的暴，想要解釋，卻聽見一字一句道：“王爺，你走吧，我不會嫁給你的！”

說得那樣堅決，沒有毫迴轉的餘地，將他一腔歡喜熱悉數潑滅，什麼都沒剩下。

“月兒，我……”

“滾！”

用了‘滾’這個字眼，口劇烈的起伏著，像是氣急。

他到底是皇子，有著皇室子弟與生俱來的驕傲，被如此不留面的拒絕，他哪裡還待得住？

僵滯片刻，他轉離去，翻牆出去時，他一頭栽下牆去，怒極攻心昏迷過去，隨行的侍衛將他帶到客棧，請大夫治病。

一路趕路的奔波勞累一起發，他病得很重，隨行的侍衛天天提心吊膽以爲他會死掉，後來有一日，他躺在牀上聽見了喜慶的嗩吶聲和鑼鼓聲，撐著病軀下牀，過窗戶他看見威風的迎親隊伍。

坐在最前面馬上的新郎穿著大紅喜袍，他沒看見新郎的臉，依稀可以看出是位貴公子。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那頂大紅的轎子上，轎子四角都扎著紅綢，有的丫鬟跟著，後面是長長的送嫁隊伍。

他聽見圍觀的百姓在說，蘇家二小姐真是好福氣，一個庶竟能有這樣風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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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聽說，那場婚禮是賜的，陛下和貴妃娘娘會親自主婚。

他想，他能給的，也不過如此。

別人給了，也好……

那日他喝了許多酒，大醉了一場，醒來後病便漸漸好了。

後來離京，他再也沒讓人打聽過的消息，怕人發現，給惹麻煩。

先帝薨逝後，他回京了一趟，參加大小宴席無數，卻再也沒見過。

這些年太后也曾讓人捎話，督促他該娶個王妃，不能總是一個人形單影隻，他卻找了各種藉口推了又推。

不是不想娶妻，只是想娶之人，早冠了別人的姓氏。

也不是不寂寞，只是寂寞的時候，總想起那夜風塵僕僕，將摟懷中魯的汲取馨香，過的好，旁人便再也不得眼。

楚懷安被楚凌熙還擅自回過京的事驚著了，一時沒說出話來，楚凌熙斂了思緒溫聲道：“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謹之你全當做不知道吧。”

“真的過去了，你何必在這私章上刻這個？”

楚懷安質問，楚凌熙愣了愣，眼底閃過迷茫，訥訥道：“已不在人世，總會過去的……”

已不在人世，就算過不去，也只有他被困擾罷了。

你丫在雲州這麼多年也沒過去，這輩子還能過得去？

楚懷安在心裡怒吼，見楚凌熙一臉失魂落魄，終究沒把那句話說出口。

他不也是這麼多年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麼，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楚懷安氣得在屋裡轉了兩圈，拉開門想走，驀的扭頭看向楚凌熙：“你之前說蘇家那個大小姐的眼睛很像？對這事你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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