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闔上了眼皮。還能妥嗎？說什麼都晚了，天底下最苦的，誰也沒轍，束手無策。

莊親王轉臉氣急敗壞的問門口侍立的李玉貴，“太子哪里去了？他闖的禍不來料理，就這麼撂著他皇父不管了？”

李玉貴早嚇破了膽兒，他瑟著回話，“太子爺上南書房去了，萬歲爺有上諭，下午由太子爺進日講。”

皇帝擺了擺手，“別他來，朕煩見他。”

莊親王忙道，“大哥哥，您這會子還沒用膳吧？臣弟讓人送碗/子進來，您先墊墊胃，有什麼不痛快的咱們回頭再說，好不好？”?

皇帝搖頭，到了這份上哪里還有心思吃東西！他蹙眉道，“出去。”

莊親王沖李玉貴使了個眼，李玉貴甩袖行跪安，卻行退出了暖閣，只在穿堂里待命靜候。

莊親王心里惱太子，好好的把他親爹氣這樣，他這太子是不想當了還是怎麼的？這大侄兒是他瞧著長大的，打小兒捧在肩頭上在南苑城池下溜達，就和自己的親兒子一樣。如今糊涂了，辦了不孝的事兒，怎麼辦呢？要怪罪也怪罪不上啊，小子大了，心里藏了人，這原本就無可厚非，慕容錦書不是皇帝房里的人，他們倆好上了也沒什麼。要怪就怪爺倆都好那一口吧，明知道燙手的山芋不好接，卻都有迎難而上的勇氣。

倒霉催的！莊王爺覺得喪氣，他喟然一嘆，頗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想當年他也曾為個人要死要活的，沒辦法，宇文家的男人都有這個宿命，一輩子總能遇見一個他把心碾灰的人。后來那人嫁了別人，他親手把送上了花轎，自那以后他再也不能對誰了。和死了的嫡王妃過日子沒什麼大，也就是兩將就，所以他不愿意再續弦了，弄個填房回來還是大眼瞪小眼的耗，還不如自在的過他的鰥夫日子。

“大哥哥，臣弟人把錦書姑娘請來吧，你有話就和說，當著面兒的說，總憋在肚子里也不是個事兒。”莊親王留神皇帝的表，他看見痛苦占據了那張雋秀的臉，他有點慌神，又道，“萬歲爺待見是的造化，您有什麼可憂心的？這后宮里的宮兒，哪個是您要不得的？何必忌諱那些個，苦了自己，我都替您委屈。”

皇帝又閉上了眼，他調勻了呼吸才說，“朕待見，未必待見朕。你別傳來，朕……沒臉子見。”

莊親王聽了這話愈發不著邊兒了，干了什麼？怎麼就沒臉見了？做皇帝的是大拇哥上挑的，就是殺了也沒什麼可怯，今兒這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兒了？

皇帝見莊親王一頭霧水，便勉強支著肘歪在炕桌上，把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完了懊悔的喃喃，“朕不該啊！”

莊王爺很想開解他“這世上就沒您不該的，本來就是個奴才”，后來一琢磨還是算了，錦書是他心尖上的，誰敢說半個不字，他非和人拼命不可。

莊親王后腦勺，覺得還棘手。這里頭的結得靠他們自己解，外人不上手去。他費心張羅的勾當得停一停了，眼下不是把人往“日又新”送的時候。皇帝生了一百個心眼子，卻唯獨缺了含糊這一竅，就算給錦書下了春藥，把人了送到龍床上，要他不管不顧的事，只怕也甚難。

第九十九章 一庭凄冷

“萬歲爺，容臣弟斗膽說一句，十步之必有芳草，您這麼掏心挖肺的待人家，人家又不領，何必呢！”莊親王退到圈椅里坐下，眼的看著皇帝，“您瞧您，現在都了什麼樣了！人家不心疼您，我這個做弟弟的心疼。您以往多決斷，怎麼遇著個丫頭就打嗑唄兒了？不大點事兒，話說了就說了，要收也收不回來了。眼睛長在前頭就是朝前看的，您老回頭怎麼……”他看見皇帝不耐的皺起了眉，又自說自話道，“我說的大實話，您別不聽。您這樣的遭遇我遇見過，我和云然的事您也知道，最后又怎麼樣？我知道活著，男人對好，也盡夠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看開了就好了。”

皇帝抬起手了額頭，“你倒是看開了，如今了這模樣。朕要是和你一樣，那這泱泱大英怎麼辦？后世怎麼斷我這承德帝？說我是糊涂蟲？”

莊親王哽了一下，知道他哥哥心里火，他也不介意當回出氣筒，他冷嘲熱諷一番，岔開了他口的郁結，興許就天下太平了。他咧著角笑，“您別這麼說嘛，您能者多勞，我頭頂上有您這千古一帝把門兒，可不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嗎！”

皇帝無奈地調開了視線，莊王爺見天兒在在北京城里悠閑自得地游來去，結的都是同一類的損友，京片子學得字正腔圓，活的京油子。在外頭和買涼茶的逗咳嗽，進了大找太監們嘮，滿的片兒湯話，沒一句正經的。不過他這麼一打岔，自己又有了還的覺。

他下了炕，暖閣地上還鋪著厚氈子，腳踩在的細絨上，慢慢踱到窗前，又看著鳥籠子愣神。這只鳥和錦書那兒那只是一窩的，他真是用盡了心思了，多還有點孩子氣，和養一樣的鳥都他覺得安似的。

莊親王到門前，囑咐李玉貴送點吃食過來。做皇帝的辛苦，每天寅時起，朝服朝帽一一打點好，湊合喝一碗酪，就要上輦奔太和殿升座起，十來年的天天如此。加上今天散了朝要陪著太皇太后和姑們游海子，在船上又惦記著宮里的心上人兒，哪里還有閑功夫進膳啊，八是著肚子到現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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