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彷彿兀得岑寂下來,只偶有風聲吹面,像是從千萬里過來,帶來過去的味道。
「這一回……我總算終可以是按自己心意來行事了嗎?」
心底輕聲呢喃。
而將一法力收起,先拜見拙靜,又同一眾特意來道賀的赤明長老寒暄見禮過後。
衛令姜終是尋了個空,將遠左蹦右跳的青枝悄悄喚來側,親昵了的頭。
「小姐,你若是道子了,能不能分幾座天給我玩?我想帶去曲泉天顯擺顯擺,好大家都知道青枝我今日的厲害!」
青枝瞇眼,一臉。
衛令姜微微一笑,也不多理的胡言語,開門見山道:
「我二次結丹,又修鍊神通,耗時甚是綿長,許久都未出關了,期間可有何大事?」
「呃……」
青枝神一僵,臉上笑意忽然一收。
「衛氏還是上虞艾氏?」
衛令姜忽然警惕起來,莫名有些忐忑不安,急切傳音問道:
「還有師弟,他如今還在呂老門下學道嗎?浮玉泊時候師尊曾答應過我,師弟倘若真道業出,一心向玄,自會將他從呂老門下接引進赤明修行的!如今呢,又是怎麼回事?」
「……」
青枝一時無言。
衛令姜見急了,而不待接著出言,便被冷眼旁觀的拙靜忽而打斷,繼而一個騎青獅,氣宇非凡的中年道人就盪開浩浩罡風,遙遙朝此拱手見禮,臉上含笑。
長髯道人是太文妙道君的親傳弟子,雖門時日不長,但他畢竟份貴重,不同常人。
見此人親來道賀,衛令姜也只得下心思,施了一禮,同那道人客套起來。
一時間。
隨著各類大能上真紛紛近前,就又有一片稱喜道賀之聲響起,熙攘熱鬧。
然而很快,忽然一聲渾厚道唱宣誦發出,不似人聲,實如天巧。
霎時間,場中諸修皆是凜然,將語聲一頓,忙翹首向天中去。
只見無限雲剎那垂下,灼亮如火,將滿空都是照耀得有若彤紅霞染,遮去了日月模樣,穹宇星辰皆。
唯餘一片大赤明,再無他!
而在那大赤中,一個著紅袍的年道人端坐虛空,目視向下,臉上正帶笑。
「竟是驚了這位祖師……」
拙靜心頭一驚。
諸多赤明上真見了此狀,俱是下了雲頭,行禮參拜,口中齊聲道:
「弟子叩見沖虛至德祖師!」
「不必多禮,難得今日我派有後輩丹一品,既太文妙師弟去了天外玩鬧,炤奎又閉關無暇,那就只能由我親來走一遭了。」
年道人模樣的沖虛至德道君擺手,他打量了衛令姜兩眼,問道:「正天分度?」
眾目睽睽之下,衛令姜排眾而出,恭敬言道:「啟稟祖師,正是。」
「初金丹便能練此,倒也不枉你辛苦多年了……」
沖虛至德道君微笑言道:「衛令姜,你命格至貴,有大運加,本就不同凡俗,踏上仙道后更一飛衝天,如今參習重華羽勝,二度破關,終丹一品,又修正天分度,著實難得可貴,也是揚了我赤明的聲勢!
既如此……伱先前請奏之事,我便代另兩位祖師應下了!」
這話一出,底下赤明諸真臉各異。
有疑者,有沉默者,亦有暗暗扼腕嘆息者,但誰都未敢議論起來,皆神繃。
「了!」
拙靜與長眉道人對視一眼,目中閃過,難免欣喜。
衛令姜也下心頭激,躬聲稱謝。
「我也不過順水推舟罷,此事能否做,終還需看你自己,再且……」沖虛至德道君此時語聲一頓。
他神一,忽抬眼向東去,見茫茫大澤當中,雲煙縹緲,氣象堂皇。
而周行殿上一口金鐘正被幾個道人力敲。
鳴響邃然響徹天漢,震聲如雷,一聲接著一聲,轟然衝去了雲霄之上!似覺察到他的目,周行上殿的玄壇,通烜亦是微微側,對他點首致意。
「如此之巧嗎?玉宸陳珩的真傳大典與我派衛令姜的破關之期,竟是在同一日?」
沖虛至德道君在回禮后,視線轉至了通烜畔,那個玄大袖,以金冠束髮的俊道人上。
他微思索之,又收起神意,打量雲下那恭敬執禮的衛令姜一眼,竟難得挑眉。
「可惜太文妙師弟去了天外胡鬧,也不知他究竟用那兩儀命盤算得了什麼卦象……今日之局面,還在他的料想當中嗎?」
沖虛至德道君心道。
而見自家祖師忽沉無語,赤明諸真自然也不會做多作。
而在一片寂然當中,諸多道行深的赤明長老亦聽得了鍾罄聲響,若有所思。
有幾位更是忍不住運起大法力,鄭重向極東觀過去,臉上神各異。
長眉道人暗暗搖頭。
拙靜則面容冷淡,也不多看一眼。
「待祖師法駕離去后,你不要想著溜,定然有大事發生!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衛令姜悄悄掃了青枝一眼,傳音道。
「怎麼又是我?」
青枝一脖子,兩眼無,在心底呢喃:
「死了吧?要死了吧?這回我真的要死了吧……」
……
……
另一邊。
東寰州的某座荒域窟中。
此時聽得鍾罄搖,掌門裴叔也是微微一笑。
他站起來,理了理頭上玄冠,同對案搖首嘆息的祟郁太子言道:「如今既然禮畢,徹底定下了名分來,本座便也不多留太子,聽聞祟郁天最近倒也不甚安寧,太子還是早日歸國,整頓河山罷。」
祟郁太子瞥了裴叔一眼,慨道:「你們玉宸行事倒是迅烈果決,此先我聽了玉樞的言語,僅預備來此觀一二,結果還未作什麼,便被你這化攔下,生生在此空耗了數年功夫。
為了一個陳珩,竟勞你這等人費神,值得嗎?倒令人意外呵。」
裴叔淡淡開口:「我如今真還尚在法聖,為祖師之命,再使出一外化罷,能算得了什麼?不過……」
言至此時,裴叔忽然一笑。
他角微微出一抹戲謔之意,開口:「若說意外的話,本座才是頗覺意外。以太子之能,抹去我這外化,應不是什麼麻煩事,你竟老老實實在此待了數年,再未有過出手的心思,這倒不符太子平素的脾。」
祟郁太子眸一冷,也未急著答話。
「先前是我想差了,不知通烜竟會如此看重陳珩,你們既已做了萬全準備,連我這個橫一腳的都算在了其中,那我縱然打殺你這化,又有何用……拼得道果折損,被宇宙雷池劈上一遭嗎?」
許久,祟郁太子才慢慢開口,意興闌珊。
「這段時日,有勞兩位道友,稍後還請同到貧道廬舍一敘。」裴叔見他這模樣,也不多理,只是轉向窟外,略一拱手。
隨著他這一作,窟外也是有一老一現出形來。
兩人皆不好怠慢,紛紛對著裴叔拱手還禮。
祟郁太子是被裴叔攜未開的宇宙雷池,於東寰州被出了行蹤來。
而東寰州乃九真、斗樞的畛域,為兩派所共有,這舉自然瞞不過兩派大德祖師的耳目。
出於八派玄宗之,兩方也是各遣出了一名大真君,前來相幫。
那出斗樞派的雄健老者道:
「裴掌門多禮了,你我幾家乃是從前古共討天偃、大慧生和尚結下的,多年來守相助,這也是應有之意。」
九真教的年介面道:「再且,祟郁太子既早便被玉宸算了局中,有心對無心下,他怎能夠起攪弄風雨來?我和龐老來此,也不過是聊勝於無,略壯聲勢罷。」
三人相視一眼,皆是含笑點頭。
祟郁太子見得這幕,心頭不悅,冷哼一聲:「你們這些逆黨倒很是喜歡抱團,打了一個,能來上一群!」
裴叔擺手:「太子又說笑了,莫非你以為如今被正虛姬氏的人拉攏,自己便是道廷忠良了?前古反天一戰,令尊是舍下本的。」
祟郁太子面不變,只問:「事到如今,我只是好奇,你們玉宸究竟是怎料到我會局?提早便做好這等佈置。」
「似這,便要去問祖師了。」
裴叔不置可否。
見自己是從裴叔這裏套不出什麼話來,祟郁太子也懶得再多留此。
出了窟,腳下一,霎時撞開罡風氣障,來到天穹之上。
「真是天生的祟郁魔子啊……好不容易,才又有一個魔子了……」
他極目往宵明大澤看去,在陳珩上不舍停上一停,似要記牢此人模樣般,發出聲幽幽嘆息。
但最後終還是面無表起了法訣,掀起如淵魔,眨眼就出了罡氣層,再不回顧。
「若再多留片刻,我便方便奉行祖師的符檄,將宇宙雷池開了,雷池之威,本座亦心嚮往之。」
裴叔收回目,惋惜道:「此魔走得倒乾脆。」
九真教和斗樞派的兩位大真君聞言心頭一驚,俱是苦笑搖頭。
……
……
地淵,金鼓。
在崔竟中和喬葶驚怔目中。
虛空之上,包裹喬玉璧的滔滔烈火忽被一氣機正正斬滅。
他睜目盪袖一揮,一道令世間萬為之膽戰心驚的劍意,於須臾間震虛空,撕天裂地!與此同時,已圍困了這層地淵近十載,凌迫萬里的純火災亦緩緩一消,似被一無形偉力轟然碎迫退,暫且收起兇威。
「有玄神幽變相助,傷勢又痊癒不,算了,至多再多五年,我便可輕鬆斬去火災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喬玉璧把心念轉,默默一察,也是釋然一嘆。
「真君!」
崔竟中大喜過,剛上前拜見時候,卻見喬玉璧忽輕咦一聲,扭頭向東去。
而在驚訝片刻后,喬玉璧便放聲大笑起來,連連掌,臉歡喜。
「這是?」
崔竟中和喬葶心中驚訝。
喬玉璧素來威嚴方正,不茍言笑,還從未有過如此舉。
今日一觀,倒難免人有些不著頭腦。
「真君是渡過火災了嗎?」
喬葶率先開口。
「到底還是差了一線,雖可一搏,但難免創,未能竟全功。」喬玉璧平靜開口:「這些年因我渡火災緣故,你們兩人也被困在金鼓,倒是辛苦了,其實我也不需你們特意來此服侍,延誤了你們修行,反而不。」
「真君言重了,渡三災畢竟是真君大事,我和喬葶師妹左右也無事,並不算什麼。」崔竟中小心問詢:「不知方才是……」
喬玉璧聞言沉片刻。
他目在喬葶和崔竟中兩人間轉過,最終還是微微搖頭,道:「竟中,你稍後來府庫,我有一要託付給你,你便替我走上一遭,把它親手送到陳珩手上。」
「是,是。」
崔竟中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恭敬點頭,連連應是。
而喬葶似想到了什麼,眸底閃過幾分思量之,靜默不語。
與此同時。
東彌地淵另一層。
白高冠模樣的無形劍收回目,繞是以他冷刻脾,也是不開口贊了一句:「中乙劍派,果真名不虛傳,好漂亮的一劍!仙君,你以為喬玉璧如何?」
「你若指他會接過無生的因果,那便是緣木求魚了,他絕不會助你。」
過得許久,才有一道蒼老疲憊的聲音響起:
「與他相比,我倒是更在意另一個小輩,玉宸的大金鐘難得奏響,卻也熱鬧……
你說無生寶鑒曾開了無形埒劍的封鎮,讓一個並非赤龍許家裔的人也進劍。那個人,便是玉宸今日的真傳嗎?」
無形劍頷首。
「他能劍,不論得了什麼好,但多也是承了赤龍許家的……也好,也好,且看他日後的造化罷……」
那蒼老聲音發出幽幽嘆息,越來越低,直至最後再無分毫靜響起。
無形劍搖搖頭,一閃,也自原地消失不見,須臾無蹤。
……
……
南闡州,水中容度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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