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坐在紙鶴之首。
飛在白云上。
他側沒有飛劍,沒有任何法,但天地萬卻已都是他的兵。
腳下,山川河流隔得很遠。
而他到了每一個宗門,要做的事也很簡單。
詢問“神在哪兒”,然后該殺則殺,不該殺的則丟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殺錯人,可但凡了這滾滾紅塵劫,便無所謂殺對殺錯了,本質上,他就是在殺。
殺本,絕非善良,關鍵在于殺完之后,會帶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他閉上眼,腦海里便會呈現出那輝煌且燦爛的“創世史”,還有小蘇痛苦的哭泣聲,妙妙逃跑的樣子,還有那許許多多的有關這神明們制造的災禍。
這就夠了...
殺吧。
殺。
殺。
他沖和的心緒里闖了一抹黑。
仿似永遠不會起波瀾的心中,開始翻涌,開始沸騰,開始拍擊起驚濤駭浪。
他飛著。
殺著。
不說者殺。
見惡者殺。
從南殺到北。
從白殺到黑。
風晴宗宗主已經自殺了,因為在一宗門時,那門主告訴他,因為他為敵人帶路,他的家族已經被眾神庭的異端殿給決了。
所以,風晴宗宗主心緒失守,在留下了剩余所有的信息后,便是直接自斷了心脈,從紙鶴上躍下了。
章瑾心底終究也恐懼了起來,他經過了最初的興,然后看到了冷冰冰的碾之景,忽然明白自己即將被卷的究竟是什麼層次的大戰。
那大戰本沒有半點溫度,他也許只是站在一邊,就會被絞碎,于是他便是告辭了。
夏極明白他的意思,便是任由他走了,這種大戰本就不是這些修士能承的,你若要見證我帶你來,你若害怕了我任你走。
殺人,沒什麼好興的,哪怕是為了心底這無法抑制的怒火,也只如飲鴆止。
紙鶴雙翼拍打,扇開風云。
因為夏極氣罩撐開了的緣故,本沒有高空橫風能進紙鶴范圍。
他側頭看了一眼妙妙和小蘇。
小蘇已經有些呆呆傻傻的了,只是不時地本能地咳嗽著,呆看著遠,好似要永遠的凝固起來。
妙妙陪在旁邊,見到夏極的目,忽然道:“先生,其實你不需要疚。因為死在你手里的人每個都該死的,你之前不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不知道這些人作過多惡。”
夏極道:“我教人心存良善,不要見惡向惡,但我自己卻違反了。”
妙妙眨眨眼看向他。
夏極道:“我違反了,我卻不后悔...我一往而深,心底好像有什麼在悸著,好似有一個魔鬼在孵化。
死亡與鮮,會為這魔鬼的營養,而若是有朝一日它出來了,我不知道自己會變什麼樣子。”
“先...生...”
“我大叔吧,你過去了很多年,既然一切注定了重來,注定了你我重新認識,那就大叔吧?”
“我,過去真的是你的妻子?”
“未來也是。”
妙妙眼中出迷茫之,一雙潔白無瑕的小手如爪兒般張開,在紙鶴上,看著遠又有不修士從山中宗門飛起。
然后,又是這悉的過程。
是的,他們不會說,否則等待的就是異端殿的裁決,更何況他們是真的不知道神明所在。
夏極揮手,一波浪過去,便是覆滅了對面云海里飛來的劍。
作輕松無比。
可謂是彈指間,劍仙皆是灰飛煙滅。
魏洲雖大,但這樣巨大的靜,還是將他投擲到了一個明聚焦的舞臺上,所有大勢力,無論人族,妖族,還是僧人,都開始知道有人在找眾神庭的麻煩。
而那些被眾神殿,或是夏極所屠宗門欺迫害的凡人們則是暗暗好,
至于那些已經被殘害到一無所有的則是痛哭流涕的嘶吼著,發泄般的大喊著“天道有回,善惡有報應。”
“屠神,殺了他們。”
“他們算什麼神。”
“快別說了...”
“說了又何妨,我只剩爛命一條,若是能為那位喝一聲彩,我便是舍了這命又如何?”
“數百年,足足數百年,劫妖沒殺我們,反倒是神明在上,屠戮魚愚弄人間。”
“天...天啊,你終于開眼了嗎?”
“這不是天,這是那一位。”
“我好想見他,我想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哪怕我本不足以站到他后,不足以去看他屠神的雄姿,但我還是想過去。”
“我...要看著他,怎麼屠戮那些畜生,死了便死了。”
“螻蟻雖可生,卻絕不懼死!!”
那高的一葉紙鶴,如是帶著燎原的火焰。
它撲閃著翅膀,所到之,人心了藏匿的火已經燒了起來。
數千萬,數億,數十億...
萬里,十萬里,數十萬里...
魏洲很大,紙鶴飛的速度雖然快,但在這塊板圖上卻不快,如蝸牛般一步一步爬著。
人心的火焰,沉默的吶喊,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徹底引了。
天地都如要沸騰了,行走在街頭落魄的人,傷殘的人,痛苦的人,哭泣的人,都仰頭看向了天穹。
明明那天上沒有什麼,只是一如既往的是白云或是烏云。
但他們卻忽然上了仰,而不再是卑微地如同地面任人踐踏的泥塵,只敢低著頭,只敢看著自己的腳尖,只敢說“對不起對不起”。
因為,他們知道,那里有一個人,坐在一葉紙鶴上,正在去屠神。
那個人他們不知道是誰。
也不知道為何而去屠神。
但他們卻由衷的欣喜了起來,有了希起來,便是為之付出生命也無怨無悔了起來。
苦痛的人間,流淚的大地。
灰的世界,以淚水痛苦為燃料,而劇烈焚燒了起來,升騰起被迫了數百年的熊熊大火。
“殺。”
“殺。”
“殺。”
“殺了他們。”
人們的眼神。
人們的心。
人們的吶喊。
從四方匯聚而去。
但夏極,卻不到。
他每殺一人,心底便是多一分黑暗。
但妙妙在。
但小蘇在。
他覺得就無所謂了。
一塵不染固然好,但若是有必須要做的事,何必惜一羽,
染了,黑了,就這樣了。
我從明來,卻往黑暗去。
無怨無悔。
...
...
深春。
冰雪融化。
連接著魏洲南北兩境之間的長橋邊,站在一名麻的赤足僧人。
橋長百里,如是天,其上凝聚著極多的靈氣。
橋下便是洋流,在這寬百里的巨橋之下,滾滾而逝,奔騰不息,沖擊拍打著漆黑堅的山崖,驚起無窮的雪浪。
這赤足僧人雙眼若流淌著慈悲,左手抓著一本古樸的經書,口中喃喃著“將我由幻想引向真理,從黑暗引向明,從死亡引向永恒”。
這是吠陀古經里,大林間奧義書里的一段話。
而那古樸的經書,便是吠陀古經。
赤足僧人名大梵天。
乃是佛門二十諸天。
在一千五百年前曾被夏極“殺”過。
但他又因為未知原因,在施鹿寺里重新化生,于寺廟最中心的一顆奇妙的“卵”中生出。
此時...
大梵天只是看著汪洋恣肆的河流,面帶微笑。
未幾...
他若有所的抬頭,只見一只紙鶴落在了橋畔,他便是走上前,對著那鶴上的男子道了聲:“見過先生。”
夏極一眼認出這人。
如今的他自是知道世間有極多奧,而佛門的二十諸天亦是深藏著不同層次的,而二十諸天的之首的大梵天更是神莫測。
他問:“和尚在這做什麼?”
大梵天道:“這橋名天龍背,連貫南北,而這座橋極為神異,老衲便是特來告知。”
“神異在何?”
“靈氣充沛,卻無有天地之力,無有善惡業力,無可承載飛劍,無可風之類。而水更是弱水,跌落水中便是沉水中,直到洋底再不浮起。”
大梵天侃侃而談。
“至于先生找的神不在南方,在北地,先生知道為什麼嗎?”
夏極道:“你說。”
大梵天道:“因為佛在南方,妖在北方。”
他說完,稍稍頓了頓,繼續道:“僧與妖不兩立,平日廝殺無可厚非,老衲也不會多參與。
妖需世煉心,卻多是如同白紙一張,懵懂無知,如是遇了良人,善人,便是善妖,否則便是惡妖。
但妖卻也終究是本不同,良莠不齊,
僧人見不得這些,便會前去降妖伏魔,
個中因果,錯綜復雜,剪不斷理還,老衲便不剪不理。
然而,數百年前,眾神忽是從東而來,踏足此,然后也不知是發什麼何等事,總之那眾神便是忽地與妖混在了一起。
眾神本就無限之大,妖有了眾神也是再無忌憚,本需煉的心未曾善,反倒是隨了神而越發扭曲,以至于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的北地之景,荒唐無比。”
大梵天靜靜說完,看向夏極,“聽聞先生要屠神,老衲便在此等候,隨先生一同往北而去罷了。”
說罷,大梵天便是出微笑,雙手合十,輕輕一拜。
夏極奇道:“你怎知我屠神?”
大梵天笑道:“天下何人不知?”
他慈悲的雙目看向那連貫南北的長橋口,“神也知道你來了,這條百里長橋難過,這弱水之洋難渡,老衲便是助你一臂之力。
北地,即地獄,老衲愿隨先生往赴地獄。”
妙妙攙扶著渾渾噩噩的小蘇,兩人雖是沒什麼力量,但因為定海珠的原因卻也不怕攻擊,可夏極看著那條神異的橋,卻不知道要不要帶兩人過去。
然而,若是不帶,他卻又不放心。
大梵天說話那些話,便是不再多說,站到了天龍背的口,垂首合十,靜靜等待。
未幾...
遠忽然傳來一聲大笑。
“和尚獨自來此,便是不上我,是看不起我崔直麼?”
那大笑聲才到,一人便是踏風而至,形在空間里幾個定格,便是落在了距離夏極百丈之,停緩速度,緩緩而來。
這來人眉宇之間藏著豪氣,行走如同山岳挪行,背后著一矛一刀,是神兵,而這矛與刀竟然還能組裝起來,形一把巨大的鐮刀,尤其擅長在不窄不闊的地帶收割。
天龍背就是這樣的地方。
來人走到三十丈,看定了夏極,笑道:“崔直,愿舍了此命,和先生一同往北。”
夏極稍作思索,便是明白自己屠戮宗門的軌跡必定是被許多有人之人察覺了,所以他們便是知道自己往北來了,故而在這里等待。
只是...
他奇道:“為何要隨我一起?”
崔直道:“先生莫笑,從前是不敢,現在是不懼。”
夏極問:“何以不懼?”
崔直道:“若說這南地乃是火之余燼,先生便是火種,這火種投落到余燼之地,便是引起燎原之火了。
這心意焚燒著可以說所有人,自然也焚燒著我這樣的人,這次若是不抬起頭來,怕是這輩子心底是過不去了。
所以,我來了。”
夏極問:“你又是何人?”
崔直笑道:“赴死之人罷了,何必多問。”
說罷,他便是往前,站到了天龍背口,與大梵天站到一,但只是看兩人相模樣,便知道這崔直必定是此方的絕頂高手,實力不在大梵天之下。
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天地之間,諸多人影蜂擁而至,每一位都非等閑之輩,有僧人,有仙俠打扮之人,有書生模樣的劍客,有衫襤褸的乞丐,有笑如花的仙子,有氣勢霸道如是魔王的將軍.....
不一而類。
但相同的是,他們每個人上都散發著獨特的氣勢,這氣勢是自心力的現,是氣神的凝聚,與境界無關。
可只是從他們相的態度,聊天的模樣看來,都知道這些人定是五湖四海這萬萬里大地上誕生的英杰。
他們每個人眼里都帶著笑。
妙妙看到這麼多人來幫夏極,不知為何也是非常開心。
跑到夏極后,推了推他道,“大...大哥,你看,其實你雖然不知道,雖然看不到,但是有很多人是幫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