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肯澤都不,卻恰好都打過道。肯澤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邵行怎麽會選擇沈祺然,這一對倉促的結合,他一點都不看好。
一個月後,肯澤隨凱旋的軍隊回到王都,在軍部舉辦一場慶功宴會上,又見到了艾賽亞。
肯澤一直都有關注艾賽亞的消息,知道讓他取代大皇子殿下為新王儲的呼聲已經越來越高,但艾賽亞對此很是抗拒。肯澤猜測是因為艾賽亞和大皇子艾克斯關係太好了,好到他本不願奪走哥哥的王儲地位,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艾賽亞甚至很參加宴會,也不願組建自己的勢力,如此意氣用事,倒還是以前那個年的風格。
但鮮麵的艾賽亞竟出現在了這場宴會中,肯澤吃驚之餘,又有些欣喜。他一直認為艾賽亞比艾克斯更適合為未來的國主,艾克斯雖然聲極高,格卻過於寬厚仁慈,和平盛世時他會是名不錯的君王,但現在帝國憂外患,需要的是強權政治,艾賽亞這種強派才更適合現在的帝國。
在場的貴族們都紛紛上前覲見,肯澤為米特家族下一任繼承者,無數眼睛都在盯著他,他不可能無視蒞臨宴會的三皇子,於是也上前行禮。
“肯澤子爵前來覲見三皇子殿下。”
意料之中的,艾賽亞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淡,肯澤早有心理準備,隻是抬起頭時,看到坐在艾賽亞邊的人,讓他不由一愣。
居然是沈祺然。
艾賽亞一向高傲,很有人能得了他的眼,現在居然將沈祺然奉為座上賓,顯然是對他十分欣賞。肯澤不聲地打量沈祺然,這個人比起以前,模樣和氣質都變化很大,以至於未走近前自己竟沒有認出他。
讓他更加疑的是,沈祺然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一樣,投來的目天真而好奇,影帝級的演技恐怕也不過如此。
“既然殿下您這裏有客人,在下不便打擾,就先行告退了。”
肯澤下心底的疑,恭敬地向艾賽亞辭行,正準備轉,突然聽到對方說。
“慢著。”
艾賽亞突然拋來一個東西,肯澤條件反地接住,鼻端嗅到一甜膩的氣息,像是巧克力的味道,這讓他臉驟變,下意識就口而出。
“殿下,您應該知道我從不吃甜食。”
艾賽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語氣危險:“你是要拒絕皇族的賞賜嗎,子爵先生?”
肯澤沉默了。
“在下不敢。”
他再度躬行禮,拿著那個包裝得嚴嚴實實的小盒子轉離開。來到無人的走廊,他拆開了盒子的包裝,裏麵果然是巧克力,顆顆致漂亮,在月下反出亮的澤。
肯澤是真的不喜歡吃甜食,不喜歡到多吃一點就想吐的地步。艾賽亞送給他巧克力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說是以前的事一筆勾銷,以艾賽亞眥睚必報的格,哪能這麽輕易放過他,於是想出這種法子來折騰和懲罰他,那個人顯然篤定了,自己一定不會拒絕這份“賞賜”。
肯澤的確沒有拒絕,他吃了這盒巧克力。
這恐怕是他經曆過的最恐怖也最甜的懲罰,以至於吃完後,他隻想知道一個問題——
艾賽亞到底是從哪兒找來的這麽甜的巧克力?
真是太甜了,甜死了,超級炸地獄級別的甜。
甜得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
15
不久後,艾瑟也回到了王都。
就在艾瑟回來的同一天,另一個消息在帝國引發了轟:當初在戰場上重創了蟲族王的英雄,居然就是邵行。
這是一樁足以載史冊的巨大功績,更驚人的是,邵行甚至還覺醒了sss級神力,為了帝國曆史上第二位sss級神力者。
幾乎沒有任何爭議,邵行一步登天,為了帝國元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頭之盛無人能及。肯澤也因此明白艾瑟為何會突然歸來:邵行重創了蟲族王,次皇們到蟲族王意誌的影響,自然對邵行恨之骨。艾瑟雖然在王都勢單力薄,在外星係遊曆時卻獲得了眾多次皇的支持,這些次皇都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其中不乏手握重權的星際領主,憑借著這力量,艾瑟完全可以與統帥軍部的邵行分庭抗禮。
作為艾瑟的舊人,如今的元帥夫人,沈祺然是艾瑟想要策反的頭號人選,但肯澤沒想到,艾瑟居然失敗了。
沈祺然拒絕了艾瑟的示好,他堅定不移地站在了邵行那邊,完全佐證了外界關於他如何鍾於邵行的傳言。
“他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艾瑟是這樣評價沈祺然的,“他真的邵行嗎?我看未必,他看邵行的眼神,還不如當年看我的萬分之一深。”
肯澤也是這樣認為的。軍部晚宴的那晚,他和沈祺然在走廊上有過短暫的談,肯澤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人的變化怎麽會這樣大,甚至懷疑沈祺然也被種蟲寄生了。
可他又沒有從對方上覺察到任何蟲族氣息,隻能姑且猜測:當年艾瑟的不辭而別讓沈祺然終於從虛幻的中驚醒,他明白了艾瑟並不可靠,所以毫不猶豫地轉頭,選擇了更加可靠的邵行。
沈祺然隻是艾瑟用來背刺邵行的一枚棋子,可有可無,既然沒有策反功,肯澤覺得艾瑟應該就會放棄了。但他發現,艾瑟似乎對沈祺然產生了濃烈的興趣,一直在關注他的態。肯澤起初很不理解,直至有一天,他聽到了《小夜曲》。
那是以“r先生”的名義發布的一首非神力樂曲,以艾瑟的手段,當然查得出這位“r先生”就是沈祺然。肯澤向來對音樂沒什麽興趣,卻也在聽到這首樂曲的瞬間就深深喜上了,沈祺然的音樂有種奇怪的魔力,讓他們這些寄生者不自,罷不能。
“他很不錯。”艾瑟說這番話時,眼裏湧著可怕的狂熱,他笑著對肯澤說道,“他應該為我們的人,死心塌地的為我們效忠,這樣才不辜負他的才能,對吧?”
肯澤一點都不希沈祺然為族裔,一方麵是沈祺然和艾賽亞好,如果沈祺然出了問題,沒準就會波及到艾賽亞;另一方麵,是他看到沈祺然和邵行時,總忍不住會想到自己和艾賽亞。
雖然肯澤覺沈祺然並沒有傳言中那樣迷邵行,但他很確定,邵行是很喜歡沈祺然的。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一次他在皇宮偶遇邵行,對方和軍部的高們走在一起,肯澤依稀聽到有人在說“您的夫人”雲雲,邵行冷峻嚴肅的麵容瞬間變得和,眼底也染上了幾分笑意。
很明顯了,沈祺然是邵行的摯,也是邵行的肋,如果沈祺然為了族裔,這一對人人羨慕的恩夫夫,必然會以悲劇收場。
但肯澤無法違抗次皇的意誌,他無法向沈祺然發出預警,阻止對方前往默蘭星的那次已經是他最出格的嚐試,他不知道艾瑟什麽時候會手,也不知道沈祺然究竟能不能逃過一劫,他隻能默默祈禱,希對方在邵行的庇護下,永遠不要被艾瑟找到機會。
很可惜,沈祺然還是中招了。
和所有剛被寄生的人一樣,沈祺然幾近崩潰,他失魂落魄地遊在街頭,在他車裏歇斯底裏地怒吼,不肯認命——
“我是人,一個正常的人!不就是神識海裏多了個奇怪的玩意嗎?就妄想主宰我的人生了?!做夢去吧!!”
連這些話,都和當年艾瑟吼出的差不多。
“你總得麵對現實。”肯澤平靜地說,“你要學會臣服和接。”
這是他多年來的經驗,他跟隨艾瑟在外遊曆時,見過那麽多的寄生者,他們無一例外都這樣告誡他,現在,終於到肯澤也這樣規勸沈祺然,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這是所有寄生者的宿命,沒有任何人能夠反抗,這是一個別無選擇的死局。
果然,第二次見麵時,沈祺然絕口不提反抗的事了。
他甚至無比配合,不久後就開始全心全意地輔助艾瑟殿下,利用自己的音樂為其提升神力境界。沈祺然頻繁周旋於演奏大廳和各類宴會中,忙碌到再沒時間與肯澤見麵,直至王儲改立儀式後的宴會上,他們才重新麵對麵坐到一起。
那天的沈祺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肯澤,如果你不是這種份,你和艾賽亞殿下是不是不會變今天這樣?”
肯澤很吃驚,這一年他和艾賽亞的來往完全止於君臣之禮,也不知道沈祺然是怎麽看出端倪的。他沉默了許久,回答說,
“沒有如果。比起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更專注於現實。”
“既然如此,你更應該去找他。”沈祺然用口型無聲地對他說,“現在就去,待在他邊,不要離開,否則你會後悔的。”
肯澤瞬間有了不祥的預:“你們要做什麽?”
如今沈祺然早已取代他,為了艾瑟的頭號心腹,艾瑟對沈祺然甚是寵,不久後大概還會將他收為人,肯澤完全可以肯定,沈祺然特意來警告自己,必然是因為艾瑟要對艾賽亞下手了。
沈祺然隻是搖頭,又重複了一遍:“去吧。快去。”
肯澤很快離開了。
他朝著艾賽亞所在的二樓跑去,腦子裏混無比。
艾瑟要做什麽?他是不是打算把艾賽亞也變族裔?如果他手了,自己能做些什麽?是袖手旁觀,助紂為,還是想方設法,全力阻止?自己能救下艾賽亞嗎?能抵抗住服從次皇的本能嗎?
他很快上到了二樓,看到艾瑟和艾賽亞坐在一起。雖然艾瑟喪失了人類的,他仍可以偽裝出兄友弟恭的樣子,艾賽亞對他也完全沒有戒心。害怕艾瑟發現自己的反常,肯澤不敢靠得太近,隻躲在角落裏暗中觀察,艾瑟是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手的,如果他想將艾賽亞轉化族裔,必然會選擇宴會結束後,自己還有一點時間來思索要怎麽辦。
肯澤盯著艾賽亞,卻沒有想到,最先出問題的,竟是艾瑟。
毫無征兆的,沈祺然在樓下彈奏起鋼琴後不久,艾瑟突然慘著從座位上摔落,他痛苦得渾都在抖,卻推開了要來攙扶他的人,一個人跌跌撞撞到了圍欄邊,表恐怖地盯著樓下演奏鋼琴的沈祺然。
肯澤瞬間就明白了:一定是沈祺然做了什麽手腳,重創到了艾瑟。
但怎麽可能呢?沒有任何族裔可以反抗次皇,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沈祺然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次皇的意誌突然傳遞過來,裹挾著巨大的暴怒,艾瑟想要殺死沈祺然,想要消滅這個背叛了自己的族裔,這是次皇的命令,所有族裔必須遵從。
但肯澤沒有。
他的指尖深深陷掌心,眼瞳中遊移著瘋狂的點,他在苦苦抑自己的本能,反複告訴著自己。
——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艾瑟殿下了。
——你曾經效忠的人,早已在蟲族意識的侵蝕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