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林統領你能不能簡單地回答我：究竟能不能？”

斯特林不聲地掃了他一眼，羅明海咄咄人的態度令他很反。他苦地吞了口水：“如果要摧毀流風家，那需要舉國員——目前軍隊還沒做好承擔這個任務的準備。”

羅明海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面上得意的表分明在說：我早知道這樣。

“需要多時間呢？”

“軍務部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但這取決于很多外來因素：經濟上，家族對軍隊的財政投已經很大了，但要達到讓軍隊在短時間恢復甚至超過遠東戰前實力的這個要求來說，還是略有不足；元老會宣布國家是于戰備狀態，但卻沒有授權我們發布全民員令；我們曾提出建議把兵役時間適當延長，另外，擴大征兵范圍——但都沒能得到批準。”

“延長兵役時間是我反對的。”哥珊副統領推推黑框的寬邊眼鏡，淡淡說：“在家族尚未到外來攻擊的況下，我們不能任意延長兵役時間，這是對士兵們失信，會導致家族的威敗壞。另外，斯特林統領所提到的擴大征兵范圍——你實質上指的是在農村中實行七男一征，城市中實行十男一征吧——我可以明確表態：我堅決反對！”

沒有人出聲，哥珊副統領喝了口茶水，又說了下去：“斯特林統領，從七七八年起的這五年，家族軍隊的損失總數，你們軍務應該有個數字吧？”

斯特林略顯尷尬：“沒有正式的統計，但哥珊閣下您如果想要的話，我可以立即讓人計算……”

“沒這個必要。”哥珊干脆地說：“我這就可以給你個大概的數字。七七八年是我紫川家運氣較好的一年，雖然在西部吃了流風霜敗仗，在遠東卻打了勝仗，一年下來，我們士兵的損傷人數約為三萬——可以稱得上正常消耗。”在紙上迅速地寫了個“3”字。

“七七九年開初，帝林大人在遠東非常活躍，連戰連捷——但我估計，五、六萬的傷亡肯定是有的吧？”

面對哥珊的問話，帝林面無表，默不作聲，于是哥珊又在紙上寫了個“6”字。

“接下來就是在平定楊明華的叛中，帝都軍民的損傷程度——起碼又是4萬人，帝林大人，您沒意見吧？”哥珊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怒和嘲諷的味道，誰都知道，在帝都流夜中，正因為企圖阻止帝林的暴行，哥珊被總長紫川參星分過。

“在遠東的叛中，雷洪二十五個師團的兵力叛變，我們立即就損失了二十萬的軍隊卻增加了二十萬的敵人、遠東叛初期，拋開平民的損傷不計，各行省的守備軍隊的損傷起碼在十五萬左右；接著就是可恥的赤水灘，非常慘重：二十三萬軍隊傷亡！

“從七七九年八月到七八零年年初將近年的時間里，那是家族王軍和遠東叛軍之間的拉鋸戰了，雖然我軍取得了相當的戰果，但傷亡估計不會低于七、八萬。”

“再往下就是魔族的突然襲擊了。這段時期的傷亡資料非常混，很多部隊名義上還存在，但事實上只剩下一面旗幟加一個司令；有些部隊在最初的報告中是落了魔族的包圍圈全軍覆沒了，但結果我們卻在瓦倫要塞看到他們在安然無恙地吃烤紅薯，一個人沒，連廚房的爐子都帶出來了。——但總來說，傷亡之慘重是空前的。民眾的損失那是沒辦法計算了，軍隊的損失——有沒有達到四十萬？”

斯特林枯地吞了下口水：“三十八萬七千。”

“好！最后就是斯特林大人您在帕伊抗擊魔族的壯舉了，這個就比較好計算了：中央軍在開戰前有將近十一萬的兵力，最后能回瓦倫的不到五萬。”

“現在，資料基本上已經齊全了——聲明一下，這是按照最保守資料統計的，還有很多我沒注意到的可能了。”哥珊將手上白紙高高舉起，上面一個大大的紅數字連瞎子都看得清楚：一○六○○○○○○“一百零六萬！各位大人，一百零六萬！”一片寂靜中，只有哥珊略顯沙啞的嗓音在仿佛空無人跡的會議室中回：“對于各位大人來說，士兵、部隊可能都只是一個數字，但軍隊和士兵不可能憑空生！每一個士兵都是爹媽生父母養的，把他從嚎啕的嬰兒養一個年男子起碼需要二十年的，耗費的社會勞力和資資料難以計數！

“本應該是生產主力的壯年男子被大量地調到軍隊中，毫無裨益地被消耗在戰場上，本來就衰弱的工業生產力，絕大部分還要傾注在軍工產業上，而極大地了其他部門的生產能力，導致生活資匱乏、價飛漲、黑市易泛濫，我們的整個社會經濟都正在萎之中！

“如果是為了應付迫在眉睫的危機，短時間地節食，我相信民眾可以忍耐。但僅僅是為了一個爭霸天下的虛名，我們毫無目的的窮兵黷武，軍隊還要擴大征召的范圍和延長兵役時間、我們還要把日益龐大的軍費賦稅加諸于不堪負荷的民眾——”

帝林說：“增加軍費的問題，絕大部分民眾是贊的。”

“——那是因為你們欺騙民眾，說一切災難都是因為魔族的侵造的！別以為我不清楚你們監察廳私下干的骯臟勾當，無恥之極！我們面臨的本來就是一個經濟困難，經濟的問題的解決完全可以依靠經濟手段：調整產業結構、減免賦稅、減對工商業的控制和審批，采用積極的財政政策，用各種渠道增加就業——只要持之以恒，形勢肯定會逐步好轉。但你們卻利用了民眾的無知，借助對外戰爭來轉移部視線，把民眾的絕心理煽好戰！

“一旦開戰，兵火連接，傷亡慘重，我們都將為罪人！我們將如何向歷史代？家族還有多個一百零六萬青壯年？一旦民眾醒悟過來，他們還能忍耐多久？”

沒有一個人出聲。斯特林眼盯著自己面前的桌面，脊背上汗水直流。而且，他相信這絕不是他一個人的，會議室中人人面鐵青，像是帶了個金屬的面。

紫川參星冰冷的目注視著哥珊，后者毫無懼意地抬頭與之對視。僵持了一陣，他移開了眼睛，毫無表地宣布：“散會，大家休息十分鐘。”

斯特林從總長府七樓休息室的窗戶向外去，夜蒼茫。帝都的萬家燈火呈現在眼前，遠遠近近，集的燈火如同海洋一樣蔓延開去，一直到目不能及的天際。星星在大地上空悲哀地眨著眼睛，夜霧似煙，朦朧，飄忽。習習的夜風過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把充滿了夏天和泥士氣息的空氣帶進房間里。

后傳來悉的腳步聲，沉穩，堅定。來人一直走到了自己的邊才停下腳步。帝林由衷地贊嘆：“好的夜景。”

斯特林笑了一下，回答道：“是啊，只是你我平時都沒留意。會議什麼時候開始？”

帝林聳聳肩膀：“羅明海正在總長辦公室里。”

斯特林笑笑，這十分鐘的休息時間還真是漫長啊，從下午四點一直到晚上七點，三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要重新開始的通知。

“哥珊已經被逮捕了。”帝林平淡地說，仿佛在說著與自己本無關的事。

斯特林點頭。一個小時前，他從休息室的窗戶里看到哥珊在一隊憲兵的簇擁下經過總長府門口的小廣場，上了一架掛有監察廳標志的馬車。

“帝林，我知道哥珊一直對你抱有偏見，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心，不會到任何待和暴力。”著窗外的燈火，帝林說：“我不是那種公報私仇的人。不過，在會上讓你那麼難堪，你還要保護？”

“無論立場怎樣，我很佩服的勇氣。何況，的話不無道理。”

“就算有一萬個道理也不能在那個場合說！哥珊很會做事，卻不會做人，總是不懂判斷形勢和氣氛。總長很固執又好強，自從遠東失利后，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在后世的歷史上他會被冠以稱號：‘丟了遠東二十三行省的八代總長紫川參星’，他如何甘心？好不容易流風家有了的跡象，他當然希把自己稱號變：‘滅亡了流風家族的八代總長紫川參星’。

“八代總長紫川參星殿下在遠東遭小挫，失敗之后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在六十多歲的高齡最終一舉滅亡我紫川家百世的仇敵流風一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這是堪與云殿下開創紫川一姓的功匹敵的壯舉！紫川一族香火延綿，后繼有人了！家族列祖列宗部應該在天國為此喜笑開，贊嘆不已！后世的子子孫孫更是對其崇拜得五投地，無限向往！紫川家族罕見的英主，中興的偉大君主，紫川帝國的開創者，紫川參星陛下萬歲！”

帝林說得很小聲，只能讓斯特林聽見，后者一邊聽一邊“哧哧”地笑。

“——斯特林，你想想，如果能在家族的史書來上這麼一段，那多帶勁啊！這次會議，他把明輝和林冰都召了回來，表示他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了。偏偏哥珊不識趣，這個時候來談什麼‘窮兵黷武’，甚至敢罵我們是采取‘愚民政策’——罵我無所謂，但宣傳的口號和政策那可是總長自己親自制定的啊——那不是自己找死嗎？你也不用為擔心，被革職和拘在也不是第一次了，羅明海會保的，很快就會出來了。”

“我不是擔心……”斯特林搖搖頭：“我擔心的是總長。”

帝林瞇起了眼睛：“我看得出，剛才你有所保留：能不能跟我說實話，如果開戰的話，軍方——軍務和總參謀部——認為有多勝算？”

斯特林斟字酌句地回答：“我們目前所有的部署都是著眼于防守反擊，要突然轉變為主進攻，需要時間調整軍隊的布置。”

“流風家不會明天就，調整有的是時間。”

“流風霜很可怕，從沒打過敗仗。”

“人總會犯錯誤，何況一個人，那就更有理由犯錯誤。”

“流風家的軍隊龐大而強悍。”

“而這龐大的軍隊眼看著就要在三個皇子的帶領下來一場自相殘殺了——斯特林，你該不會給那個該死的哥珊傳染了吧？難道你也反對開戰？”

“你呢？”斯特林反問。

帝林輕輕一笑：“哥珊是從民生的角度考慮，我考慮的卻是紫川家的長期戰略。斯特林，跟你說實話：從現在開始的五年之，如果我們打不垮流風霜的話，那我們就只有注定被流風家消滅的命運。”

“什麼？！”

“奇怪嗎？你想想，在遠東戰爭之前，我們與流風家一直保持著相對的均衡狀態，不分上下。但失去了遠東二十三省后，均衡的狀態已被打破，隨著時間的推栘，實力的對比會更加地不利于我們。流風的戰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最后機會，一旦流風家從戰中恢復過來，不用五年的，他們的國力就會將我們遠遠拋在腦后！那時候的流風家，會強大到連一都是危險的事。”

斯特林眼角微微搐，帝林考慮問題的方式令他震驚，但聽起來不無道理。

“但我們剛剛戰敗，也是很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