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我是這樣的個，我心裡越是恐懼，越是不願服輸，毅然決然地手推開了石門。

「呀～～～」

長長一聲，石門開啟，我偽裝眼盲，目不視，但卻修練教中，能分毫不差地應周圍三尺的事，形如親眼所見，只不過……我實在沒想到，石室裡頭的人居然是這個樣子。

不是什麼形貌猙獰的惡，也不是什麼氣勢驚人的高手，石室裡只有一個相貌清秀的年，十幾歲的年紀，看來與我相若，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錯愕地張大了口，手指著我，十分驚訝的樣子。

只是這短短一剎那，我就已經肯定，這個年不是什麼強者，不過是一頭弱小的東西，我隨手輕輕一，就能把他給了結。從能力上來說，是個廢中的廢，沒有多威脅，我不明白剛才所到的那種恐懼究竟因何而來。

「……今天的一百人已經看完了，明天請早，還有……閣下是哪一位？地下城裡沒見過閣下這張臉啊……」

「我夏堤，拜月教東條英夫大祭司門下，隨著老師同來，你……」

「夏堤？這名字確定沒有錯？閣下看起來……」

「我夏堤，這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算了，我不負責管別人的名字，你喜歡什麼就什麼吧，今天的看診已經結束了，你改天再來吧。」

「看診？你是醫生？」

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這個貌不驚人的年，居然是地下城的醫生。照理說，一般通醫的魔法師，都是修練明魔法，但黑暗世界有著不同的狀況，修練黑暗咒的巫者、魔，著屬的治癒咒文，都會造嚴重灼傷，所以有了傷勢，必須要靠黑魔法中的祭、蝕魂咒法，來進行治療。

在這個年的上，我幾乎覺不到魔力波，儘管他穿著一襲魔法師的黑長袍，不過他的魔力卻弱小到快要不存在，一個魔力如此低微的者，怎能為醫生？這是我所想像不到的事。

「沒有啦，不算醫生，只是幫忙大家診斷一下，發現他們的問題，進行分析而已，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醫生。」

他確實是一個奇怪的年。在黑暗世界裡，汰弱留強的競爭每天在發生，這座地下城自然也不例外，絕不可能養一些吃閒飯的廢，每一份子都有其存在的價值，但在一個純戰鬥的組織系中，這年卻扮演一個匪夷所思的角。

診療師！

這年是地下城為數無多的幾個人類之一，天生質特殊，練武不，修習魔法也一塌糊塗，最後當起了地下城唯一的診療師，專門幫地下城的魔診療慾問題，凡是該舉不舉、舉而不、鋌而不堅、堅而不的種種生理與心理問題，他都能夠幫忙診斷分析，提出治療方法。

治療效果如何，我不興趣，但從剛才那些魔們離去時，一個個用力點頭的模樣來看，至這大夫確實是大熱門，所以才搞到每天限看一百名病患，排不上隊的要明日請早。

「你是客人……該不會是聽過我的名氣，專程慕名來找我的吧？」

「不是，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只是意外走錯門而已。」

「是喔，那……衛生間在出門後右拐，第二個通道，下去三十七層階梯，往右一跳，再過個天橋就到了……呃，我只是開個小玩笑，你不是把我的話當真了吧？」

「沒有，而且我也不是來找衛生間的。」

這是謊話，其實我險些當真了，因為我能分辨一個人說話的真與假，卻不太分得出玩笑話這種東西。在黑暗世界生存，並不需要笑話，過去也不會有人膽敢跟我開玩笑，所以……這還真是我的寶貴初驗。

沒有意義的玩笑，我沒有興趣浪費時間，但在我離開的時候，年出言挽留，希我能夠多多造訪他這裡。

「……你知道的，地下城裡的大家雖然親切，不過這裡沒幾個人類，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人類，你對我研究的魔法有很大幫助，希你能常來，我會很謝你的。」

臨走前，這個年用力握著我的手，百般不捨地讓我離開。後來我聽東條老師說，這個年本是被扔在佛尼厄魔堡外的棄嬰，意外被收養後，多年來一事無，武技、文事、魔法全都不，是個百分百的廢，但幾個月前不知怎麼搞的，這個廢竟然另辟快捷方式，打開了一條前人所未見的道路。

他所施放的結界、所召喚的魔，儘管威力不強，但卻是超越於現有魔法系外，不屬於六大魔法系別的神奇力量，這個消息目前被封鎖住，沒有傳到外界，僅有教中高層得知，但卻已經令七大祭司一起被驚，東條老師更為此親自出馬，專程來瞭解此事。

「不屬於六大魔法系別，那就代表這種力量不現有魔法的克制，是一種無法被克制的新力量。夏堤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若它真有我估計中的威力，那它就是無敵！」

在回程路上反覆提及此事的東條老師，顯得異常興與激，不過，他此行目的並沒有達，佛尼厄魔堡的主人並非蠢蛋，既然知道手中握著的王牌是奇貨可居，他又怎麼會讓這名「養子」與東條老師面對面接？兩個人幾乎是不歡而散，若不是我機緣巧合見了那年一面，東條老師此行就毫無結果。

「……一個這麼普通的年，怎麼可能開發出新的魔法系統出來？即使說是誤打誤撞，這也太不合理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後輔助，又或者……是他得到了什麼異寶！夏堤，這件事至關重要，你要協助為師，把這給找出來。」

東條老師的任命，這樁工作落在我肩上，不久之後，當此事傳父親的耳中，他暗中囑咐我務必要完命令，這件事就變我義無反顧的任務。

佛尼厄魔堡不是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但我卻因為接那年的邀請，開始不算頻繁地造訪他的實驗室。年很難得接到同類，似乎是因為這一點，他對我的來到非常開心，每次都急著要我幫他做實驗。

年所做的實驗，和我所見過的任何一位黑魔法師做的都不同，他不是搞什麼祭，也不是進行什麼大召喚，只是讓我坐在椅子上，用一些奇怪的管線在我額上、手腕上，記錄我的心跳與呼吸，我不明白這實驗是什麼，他就向我提出解釋。

「我對很不瞭解，尤其是人心理，這個怎麼看書都研究不出結果來，所以只好請你幫忙了。」

「但……我不是人。」

「就算不是，起碼你也還是人啊。沒有百分百符合條件的，有個符合一半的也，地下城裡現在除了我，本找不到活的人類，最後一個上周陣亡了。」

年出一副很憾的表，我不瞭解他到底想做什麼，但弄懂這個，正是我之所以到這裡來的理由。

與人聊天談話，這對我是一件全然陌生的新鮮事。聊天、說話，並不能讓我強大，如果在無意之間說得太多，還會暴自己的弱點，所以，過往我並沒有與人長時間會話的習慣。

「先從最基本的開始談起吧……呃，你一個禮拜會自幾次？自的覺怎麼樣？怎麼樣自比較容易達到高？」

「………」

「怎麼……很難回答嗎？」年抓抓頭，很懊惱地把頭偏過一邊，想了一想，好像發現了重要問題，這才心虛道：「該不會……你沒有自過？」

「一次也沒有。」

我回答的口氣很冷，年察覺到我的不悅，訕訕道：「沒自過也不打，其實我自己也沒有自經驗，這種事……嘿嘿，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本來應該找個人來學習的，但最近攻擊地下城的探險隊裡沒什麼人，勉強有一兩個，唉……阿婆雖然也算是人的一種，但我的自尊……」

年所掌握的神魔法，似乎與「慾」有不可分的關係，所以他整個研究都圍繞著打轉。佛尼厄魔堡裡的牛頭人、蜥蜴怪……等魔，雖然也有慾，但真要做這方面的研究，觀察對像還是以人類為佳，偏生魔堡裡沒剩下幾個人類，這才得年要找我協助，想想也真是辛苦他了。

可惜，兩個沒什麼經驗的人在一起，是不可能研究出相關果的，年在幾次徒勞之後，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過難得看到人類的他，對於能夠和同類說話一事顯得很興，漫無邊際地與我閒聊。

我對閒談沒有毫興趣，只為了探查而來，所以一個問題換一個，他問我答，然後我問他答。沒過多久，我就整個了清楚，年的魔法並非原創，而是在攻擊魔堡失敗的探險隊骸中，發現了一本古老的笈，上頭記載一種失傳許久的黑暗魔法，魔堡主人隨手贈給了這個一事無的養子，期他能夠證明自己的剩餘價值。

任務到這裡可算是完了一半，至於我為換這而付出的，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瑣事，那甚至算不上報。

「你是什麼地方的人？家裡有什麼人？」

「我沒家人，只是個被教廷選中的孤兒，為東條老師的弟子，父母……聽說都被慈航靜殿的人給殺了。」

聽我這麼說，年出了同的表。

「我也是孤兒，你的覺我部分能會，不過父母雙亡的滋味我現在滿難想像，因為我本不知道他們是誰。」

「這種事與我沒有關係。」

「說得也是……孤兒也分很多種，不能一概而論，失禮了。」

年總是用一種笨拙的表在道歉，那模樣看起來實在是很讓人生氣，我一直要到很久之後，當我累積了足夠的閱歷與智能，回憶往昔，才恍然發現他是在嘗試安我。

「那……你未來的志願是什麼？將來打算做什麼？」

這是個蠢問題，我不該照實說的，但因為初次到這樣的問題，我本能地回答，「我要為黑暗世界的帝王，爬到權位的最高峰，讓大地上的每個角落，都染滿我殺戮留下的鮮，踐踏所有敵人的骸，就萬世不滅的偉大傳說。」

一番話說完，我為了自己的失態而後悔，但年卻是用一種超級佩服的讚歎眼神過來。

「太了不起了，你說的志願，我連想都沒有想過，將來你一定會是惡魔中的惡魔。」

「人生在世，本來就該幹大事，要不然，你將來打算做什麼？」

「這個……我只是一個不流的小士，哪能做什麼？」年頭，笑道：「只要每天有碗飯吃，有工作做，隔天早上醒來還會呼吸，那樣就很好了。」

真是個平凡到接近庸俗的志願，我們沒有再談下去，這次的協助實驗由於時間到而結束，我離開了魔堡，向東條老師提出報告。

儘管時間不長，但這次的協助實驗給我留下深刻印象，過去十幾年我從不曾像這樣與人說這麼多話。

年是個嚮往平凡的人，與注定要燦爛的我，是兩條不會集的並行線，待這次任務整個結束，我可能這一世都不會再見到他。

然而，分別的時間比我預期得更早，當我數日後再次造訪魔堡，卻得知年被一支人類的銳突擊隊攻擄走，目前下落不明，這時我才發現，先前兩次見面，我竟連他的名字都忘了問。

站在魔堡門口的那個骷髏妖，想了一會兒，用它健忘的腦袋很吃力地給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