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寒意未退，夜涼刺骨，趙禎也不回到殿，就躺在殿前等著他的臣子們來見他。

......

不多時，文彥博、王安石等人來到福寧殿前。

也許是剛剛唐奕在宮門外的那陣咆哮喚起了他們的一人，也許是做做樣子，文彥博見家大冷的天就趟在外麵，急忙上到趙禎邊：“陛下，龍要，我們還是進到殿裏說吧！”

“不用。”趙禎淡淡地笑著。“心裏暖和的。”

“......”

文彥博怔了怔，一時之間，沒明白家這話裏到底有什麽意思。

“寬夫啊...”卻是趙禎看出了文彥博的迷茫，用隻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卿什麽都好....就是......”

後麵的話趙禎還是沒說出口，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想著為臣子留一個台階，別讓他下不來台。

其實，趙禎很清楚，文彥博急衝衝的上到近前，三分是真，七分......還是為了揣測他這個皇帝的心思。

偏頭看向群臣，侍們已經在殿前掌了燈，一片通明，倒是看得真切。

“外麵清肅，咱們就不進去了。”

眾臣不敢違抗，彎行禮，“喏。”

待大家都起了，趙禎不急著說話，目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都在這兒了，有親人，亦有臣子。

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在這兒了。

甚至有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域人，想來應該是唐奕從西方帶回來的。

唯獨......

“怎麽不見範公在此？”趙禎找著範仲淹的影。

李秉臣急道：“範公尚在回山。”

“哦。”趙禎點了點頭，隨之由衷道。“範公還是中正的啊！”

吩咐道：“去把範公請來！今夜，不能沒有他。”

說著話，又看向幾位宗親，“皇兄、皇弟，到朕邊來。”

他說的是趙允弼等人。

“你們應該是和朕站在一頭兒的吧？”

趙允弼一怔，領著一班宗室皇親急急上到趙禎邊，用行表明他們是一頭兒的。

接著又吩咐李孝，把皇後、太子、宗麒、苗妃都過來，站在自己側。

最後。

“福康、君丫頭、蕭丫頭，你們也過來，讓朕看看你們的孩子。”

“.....”

這下，下首的一眾臣子們不淡定了。

......

————————

其實，他們進到宮中，心裏都有疑問，癲王出去了，什麽也沒發生。

而那場詭異的焰火之後，皇帝又下了一道今夜通宮的旨意，隨之就是召見群臣。且是太子黨、癲王黨一並召見。

這本來就讓所有人不著頭腦，而剛剛家對趙允弼說的那句話，更是讓大家心懷忐忑。

所有人不要問，趙允弼是家那一頭兒的，那我們......是哪一頭兒的？

誰也說不清了。

再然後，太子和皇長子站在了家邊，說明這兩兄弟是一頭兒的。

這本來就很詭異，結果，再再然後，唐瘋子的家眷也站到了家邊。

特麽，唐瘋子也家那一頭兒的了......

大夥終於明白了，和著你們一家子都是一頭兒的，就我們不是一頭兒的。

而家下麵的一句話，讓大夥兒更是不由得脊背發寒。

做完這一切的趙禎掃視全場，“都鬧夠了嗎？”

“臣等有罪！”

“臣等萬死！”

“臣等愧對陛下！！”

撲啦啦拜倒一片，無不山呼哀哉。

“哎....”趙禎看著一眾臣子，本來要說幾句重話，卻是到了邊也沒說出來。

哀然一歎，“哪來的罪過呢？你們沒錯....”

“是朕錯了啊！”

一切的源都在他這個皇帝，他用正常的思維去揣測一個不正常的人。可笑的是，那些他所在乎的東西，那個小瘋子本不在乎。

懇求地看著眾臣，“到此為止，好嗎？”

“臣等...遵旨。”

出聲的是文彥博，不管真假，他聽到趙禎說到此為止，心中不是挫敗，亦不是憾，而是隻有激。

這是一個癲王必勝的局麵，不到此為止的結果已經沒有懸念。那就是剛剛在宮門前幾乎就要發生的結果，涯州軍會從他們的上碾過去。

家說到此為止，那是在給文臣留下麵，也是在救他們。

“謝陛下隆恩！！”

有文彥博帶頭，多數文明白這裏麵的道道，皆是躬下拜，唱喏遵旨。

唯王安石、包拯、唐介、富弼，四人直未，雖是無言，但卻默默地看著趙禎。

趙禎一笑，對四人道：“卿且放心。”

說著話，又對趙允弼道：“明日宗正寺擬一道劄子，擇日賜封皇子趙宗麒為晉王，宮外建府。”

又對文彥博道：“卿記得與太子、皇後審議，盡早頒旨吧！”

“臣....臣遵旨......”

文彥博都聽傻了，心道，這鬧的是哪一出？

趙禎這個旨意，明麵上是冊封宗麒為晉王，可同時也是告訴大家，告訴王安石、富弼等人，趙宗麒隻是晉王，太子還是太子，日後接掌皇位的還是太子。

可是，這沒道理啊！

要知道，唐奕大軍進，文皮就已經知道大事已去，罷黜太子，另立趙宗麒，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是，唐瘋子鬧了一通，太子還是太子，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不過，說不過去也無妨，太子還是太子，說明他們贏了。

王安石、包拯、唐介聽到這個結果，立時高揖大禮下拜，“陛下聖明，臣等領旨！”

王安石更是起之時，向旁的石進武、王守忠等人出一個勝利似的笑意——太子得國！！

這意味著，他們這些從龍之臣賭對了，而那些反對派的將門，那些綁在唐子浩邊的利小人，終不能如願。

依今天的形，唐奕應該沒有什麽大事，依就可以逍遙快活。

可是，王介甫不在乎，唐奕是不是安好，於他沒有任何利害關係，隻要今天這一場贏了，那士大夫就已經有了製衡的資本。等太子一登基，依然可以把那些小人，一一剪除。

......

那邊，癲王係的人們卻是不淡定了。他們不知道唐奕進來是怎麽說的，怎麽辦的事兒，到頭來怎麽還是太子！？

唯獨賈昌，站在人群之中欣點頭。

他沒有信錯唐奕，那個瘋子在天下皇權麵前依舊是他。

王守忠等人眉頭皺，衝之下，正要上前諫言，卻被王德用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且等等！”

而趙禎看著唯一還沒有表態的富弼，一時間也沒太明表富彥國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不過不重要，暫且先把富弼放到一邊，看著下首表各異的臣子們。

“朕知道，你們有人滿意，有人不滿意。”

“不過，先等等再說。”

“朕把你們進來，還有另外一個事，要當眾來辦。”

“陛下請講，臣等必從！！”

文彥博心大好，自是願意全。

“嗯。”趙禎來著頭。

“朕要....”

“另立，詔。”

嘎！？

文彥博又差點沒噎著，另立詔？？另立詔你當著群臣的麵兒說什麽啊？

詔這個東西，除數重臣，一般臣子除非到皇帝死了之後，是不可能知曉的。

“陛下...”

可惜，趙禎本不給文彥博等人說話的機會。

隻聞他悠悠然道：“朕自知時日無多，已得先皇召喚，莫敢不從......”

“為保我皇宋萬世之基，特以殘軀立此命以戒後人。”

“其一，太子仁厚，睿德善政，繼我大統，以保皇宋安泰。”

“其二，皇後曹氏，雖仁笑慈善，明斷勤思，然後宮攝政終非長久之計，遂，太子即位，皇後不得垂簾，不得佐政，不得善越。”

......

這個“其二”一出，文彥博、王安石眼睛都開始冒綠。

家可以啊！夠意思！！

皇後不垂簾，太子又年......那他媽的，大小權務，還不都是他們這些相公們的！？

雖不知道趙禎是對他們的信任，還是在補償這一次的驚嚇，但是結果已經有了，讓眾人怎麽能不高興！？

......

“其三......”趙禎還沒說完。

“其三，唐子浩....”

唐瘋子的名字一出，大夥兒的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隻聞趙禎道：“唐子浩複燕之功，開疆擴土之勞，實我皇宋之棟梁也。”

“雖有小錯，然瑕不掩瑜，癲王之稱，有悖公允，特賜丹書鐵卷，封親王，名曰：鎮疆，世襲子孫萬代。”

......

大夥兒聽的直咧，心裏甚至有點嫉妒，家對唐奕當真是太寵了，把封王聖令都放在詔裏了。

這樣一來，不但無人可反對，而且唐奕不接也得接，先皇命，那可沒法抗旨了。

至於什麽免死金牌，世襲子孫......還萬代！？

雖然有點過分，可是，也能理解。

雖然不知道家和唐奕在宮裏發生了什麽，但是結果確實是唐奕妥協了，不然也沒有太子即位這個說法了。

總之，唐奕帶著兵來，卻沒能事兒，不管是什麽原因，總要給些補償嘛。

再說，與太子繼位，還有皇後不垂簾比起來，這等小事，已經不算什麽了。

這事兒連王安石都覺得說得過去，應該的，唐奕的功勞確實當得起一個鎮疆王，更當得起一個丹書鐵卷。

隻要皇權在他們這邊，即使給錯了，將來也可以把給他的，變不給他的。

......

“其四.....”

怎麽還有？？

大夥兒心說，該安排的已經都安排了，還有什麽沒待的？

......

但有人不這麽想。

還真有！！！

文彥博一振，隻覺心跳都了一拍。

剛剛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皇後不垂簾，太子尚年，剛才隻顧著高興，卻是忘了，家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家怎麽可能放任十一歲的小皇帝在帝位上無依無靠呢！？

文彥博想到了一個職位，雖然在大宋百年曆史之中從未出現過，但是，依現在的形......

這個職位，很可能要出現了！！

......

沒錯，文彥博猜的一點都沒錯，包括王安石、富弼等人也猜到了這一點——

顧命大臣！！

按趙禎現在的詔，他要任命顧命大臣。

會是誰？

文彥博？？

富弼？？

應當就是這二人之中，不做他選。

......

————————

趙禎確確實實要任命大宋開國百年的第一位顧命大臣，不過....

嗬嗬，偏偏就是文眼中，不做“他選”的那個“他選”。

“其四！！！”

“太子年，恐，難當政務。”

“詔命！！”

“鎮疆王唐奕，輔政理事，直至天年！！”

......

“直、娘、賊！！”王安石聞罷，差罵出聲。

文彥博則是腦袋嗡的一聲，險些栽倒。

鎮疆王輔政....

鎮疆王輔政！！！

媽了個子，唐奕要是輔政，誰當皇帝還有什麽分別？

剛剛還在狂喜太子黨的勝利，結果，趙禎來了個急轉彎，太子是得位了，可是，文皮發現，這個“太子黨”....

原來沒贏！！

“好！”

石進武、龐籍等人聽了趙禎的“其四”，猛的大喜，暗暗大：“好！！！”

他們扶植的不是太子，也不是趙宗麒，他們要扶植的是唐奕。

隻要唐奕上位，誰當皇帝，都是一樣。

“爺爺！”王守忠更是激的，下意識看向王德用。

“了！！”

“呼......”

王德用長出一口濁氣，確實了。

那接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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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萬萬不可！！”

王安石終於回過神來，猛然大，響徹整個福寧殿前。

趙禎眉頭一皺，“有何不可！？”

“陛下！”王安石徹底急了。“癲王當國，臣以為萬萬不可！！”

趙禎不為所，“是鎮疆王，不是癲王。”

“不管是鎮疆王，還是癲王，隻要是唐子浩，皆不可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