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開國百年,寧用宮當政,亦不放權外臣輔政,陛下不是不明白其實的道理!!”
“何況,唐子浩還是一個異姓王爺!”
......
其實,大宋朝主即位,不取顧命大臣,而唯用後宮,是有原因的。
大宋士大夫與天子共治,相互是製衡的關係,不單單是士大夫製衡天子,天子也在製衡士大夫。
顧命大臣,即是文,等於是士大夫把皇權那一部分也掌握在了手裏,所以從不先例。
而大宋一般用太後垂簾,那是因為皇後一般皆出自將門,與文天然對立,形一種新的製衡。
所以,顧命輔政一說,曆來新舊替時提都不會提。
那話說回來,剛剛趙禎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為什麽沒人反對呢?
很簡單,因為在現在這個局勢之下,將門與軍隊倒向癲王,士大夫需要把權力盡數掌握在自己手裏,需要一個一言九鼎的顧命大臣來打囂張的將門。
可是,這個顧命大臣必須是士大夫才行,若換了別人......特別是唐奕,那特麽就另說了。
王介甫現在拿大宋沒有過輔政之臣說事,也是到沒法了,在這沒理辯三分呢!!
趙禎默默地看著王安石,良久,卻是轉頭問向文彥博,“文卿以為...合適嗎?”
“......”
“這....”文彥博啞火了。
他雖然也反對唐奕輔政,但是,他不能說他反對。
因為,他比王安石懂得審時度勢的多,現在出聲兒,就是找死。
“臣...臣....臣並無異議。”
“嗯。”
趙禎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對王安石道:“看來,除了王卿,別人倒認可癲王。”
別人趙禎本就沒問,王安石眼神仿佛要殺人,惡狠狠地瞪著文彥博,瞪著富弼,瞪著包拯、唐介。
“你們....”
“皆國賊爾!!”
王天真要是懂得頭,他就不是王天真了,縱使刀山火海,王天真也敢衝一衝,闖一闖。
此時雖然隻有他一個人在戰鬥,他也絕不會退。
“陛下!!”
“好了....”趙禎打斷他。“介甫啊,要知進退。”
這話說的已經近乎骨,意思就是:你別再鬧了,朕不是在害你,而在救你。等著唐奕來理,燕雲那一件事,就夠你死八百回!
“陛下....”
此時卻是包拯、唐介看不下去了,他們想出頭,幫王安石說句話,唐奕輔政確實不太合適。
“此事就這麽定了,文卿,擬旨吧。”
趙禎當然也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這二人與王安石有本質的區別,他們隻是單純的覺得不合適。
“陛下!!!”
有人聲援,王安石更是來了神,絕不能讓家把這道旨意坐實。
“陛下,縱使顧命輔政之事尚有可行之,但是......”
王天真正麵剛不過,又開始想別的路子了。
“一指場中涇渭分明的兩派!!”
“今天呢!?”
“今天這個局麵,如何收場!?”
“......”
趙禎也就是病著,實在沒力量生氣,不然非得好好罵一罵這個拗人!!
朕不就是在幫你們收場嗎?難道你讓唐瘋子來給你收場??
......
可是王安石拚了!
信念這個東西,有時候是力量,是正義;有時候,那就是自裁的刀!!
而此時,王安石已經分不清這是他的力量,還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了。
“癲王率兵進犯,大鬧皇城!!”
“石進武、王守忠置守土之責於不顧,萬裏而還,為癲王助陣!!”
“此等置家國於不顧,政叛國之舉,難道陛下當天下百姓都是瞎子嗎!?”
“陛下!!”王安石淒然急呼。“百萬開封城民可是眼睜睜看著呢啊!!”
“如若就此揭過,王法何在!?我大宋皇家的威嚴何在!?”
......
這邊王安石還沒說完,那邊文彥博已經忍不住了。
“王介甫!!你閉!!”
你大爺的,你自己想死,非拉上我們嗎??
但是,文彥博想阻止已經晚了。
龐籍聽罷,嗤之以鼻,憤然嗆聲:“石將軍、王將軍,也隻是人回來了,兵還守在四邊。”
“不像某人...假傳聖諭,若不是狄青忠肝義膽,冒死抗命,恐怕燕雲現在已經易主了!!”
....
此時此刻,文皮恨不得給王安石跪下!!
你特麽要鬧哪樣啊???
自己想死,非拉上我們墊背嗎??這特麽不是明擺著嗎?癲王係腦子有坑不跟你對著揭短。
他哪知道,王安石就是自己想死,拉上他們墊背!!
王天真的執著已然瘋魔,他寧可賠上自己,賠上文富,賠上將門,也要把唐奕從輔政理國的位子上拉下來。
....
——————————
事到了這一步,已然是再無轉圜,趙禎就算想和稀泥也萬萬不能,滿朝文武、外邦使節,皆在側聽得真真切切。
這麽大的事兒要是還置之不理,那不是皇家麵掃地,大宋朝的氣神也同時垮了。
......
人群之中,老將王德用一歎,心道,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看了眼富彥國,低聲對王守忠道:“該你了...”
王守忠心中一,“爺爺!!不能....”
王德用登時大怒,“壞我大事,老夫生剝了你!!”
“....”
王守忠眼淚就下來了,他知道爺爺心意已決,無有更改,紅著眼睛,猛一咬牙,木然地緩緩行出隊列。
“臣....有本奏!!”
場中一滯,萬沒想到,這個時候,王守忠會出來摻合。
趙禎也有意外,悵然道,“何奏。”
王守忠兩行熱淚涓涓而下,“臣....檢舉!!”
“臣....檢舉魯國公王德用,是為....罪...首!”
“臣檢舉......”
“王德用利用軍中影響,令臣與石進武、龐籍等人串聯,暗擁鎮疆王,實則為己牟利!!”
“前,謀回師兵諫。”
“今,不召自回,皆是家祖所謀!!鎮疆王....”
“不知曉!實乃.....”
“實乃!!”
“實乃家祖,一人之罪!!”
“......”
“.......”
“......”
滿場皆肅,落可聞針。
趙禎靜靜細聽,麵無表,眼神....不看王守忠,更不看王德用,而是盯著王安石,冷的近乎冰點。
良久,趙禎才艱難開口:“王德用....何在?”
“老臣....在。”王老將軍平靜出班,平靜拜禮。
“你可...知罪?”
“老臣...知罪!願領....罪責!”
趙禎點點頭,抬眼看向王安石。
現在,趙禎有點明白,為什麽唐奕對這個王安石始終不喜了。
這個人..有才。
這個人...也有忠心,更有能力。
可是,這個人缺點,太致命了,一個不好....
比如現在,是要壞事的!!
悠然開口,“既然如此,那就一並理了吧。”
“王老將軍已然領罪,那假傳聖旨之事。”
王安石沒怎麽樣,文彥博差點沒癱地上,他特麽也是罪首之一啊!!
正在琢磨,在趙禎深挖之前怎麽逃過一劫......
其實,現在文彥博心裏有一個念頭,隻不過一閃而逝!!!
那就是,他要把所有的罪責扛下來,因為隻有這樣,此時的影響才不會大到撼整個朝堂。
可惜,文文終究還是沒有那麽高尚。
突然,邊的富弼昂然出聲:
“臣....領罪!!”
“.....”文文都傻了,沒明白富弼領的哪門子罪?
富弼已經出去了。
“臣自領罪責。”
“假傳聖旨一事,蓋臣一手所為,陛下責罰。”
....
趙禎怔怔地看著富弼......
眼神之中,沒有怨恨,而是....
激!!
這個時候,也隻有富彥國能站出來了。
趙禎當然不知道,富弼在這裏麵起了什麽作用,他更不知道,要不是富弼急中生智在最後加的那十二個字,燕雲可能真的就丟了。
可即便是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依然激富弼。
就像他,激王德用一樣!
因為,這二人在保,一個在保唐奕!一個......
在保社稷江山!
如果這件事依著王安石鬧下去,不管是假傳聖旨,還是癲王係宮,一大批人要到牽連,一大批人要跟著王安石一起倒黴。
都什麽人呢?西南的軍、政兩位大員,石進武和龐籍,西北的統帥王守忠。
明確支持唐奕的丁度、宋庠、楊文廣......
看看這都是什麽人,大宋一大半的國防,還有外務,直接就垮了。
而另一邊呢?
文彥博、富弼、王安石,這些直接參與假聖旨的人,一定是跑不了了。
曹皇後有賣國存私之嫌,太子有監國不利之錯誤。
包拯、唐介、文武百有監察不嚴,玩忽職守之罪惡。
這邊又都是些什麽人?
真要理,大宋朝還哪裏剩得下治國之人?三省六部一個相公都剩不下!!
趙禎之所以要趕在唐奕前麵先把大局定下來,就是避免唐奕腦袋一熱,真把太子黨的文臣都拿掉。
沒人了,那朝堂還怎麽維係??
結果可好,王安石拚了,不顧一切,要不是富弼,都得給他陪葬。
這才是真正的大義,是真正的忠良!
王德用和富弼這是在用惡心自己,來保全大宋社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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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禎心知,在場的這麽多人,也許唯一沒有罪過的人,就是王德用和富弼。
可是....
此時此刻,他必須做一個昏君,必須讓這二人承擔所有。
這就是政謀,是為君者的無奈!
這也是小瘋子最討厭的東西,最憎惡的東西!
也許...
趙禎暗歎,是該讓唐奕來整治一下這扭曲的“道理”了。
雖有為難,可是最後,趙禎還是把兩個最不應該治罪的人....
治罪了!
“王德用.....”艱難開口。“結黨營私...陷鎮疆王於不義.....”
“罷去職,爵位,貶為庶民....”
“閉...回山。”
“富弼....”
“假傳聖意...妄聖恩....”
“貶降三級,流放...涯州。”
眾人聞旨,一陣哀戚,明眼人都知道,這二人是替他們過。
而二人所承擔的罪責,哪一條都夠死罪,可罰很輕,看似不痛不。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更清楚...
此詔一下,王德用、富弼一世英明盡毀!
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名臣來講,這比殺人,更殘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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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王安石怎麽可能接這個結果??王天真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拗!
“王德用這明顯就是壯士斷腕,丟車保帥!!”
“富弼之言,也非....”
“夠了!!”
趙禎真的怒了,用盡所有力氣暴怒狂吼!!
“你...你要鬧到什麽時候!?”
“我...”王安石一陣氣結。
家怎麽就不明白呢??唐奕上位,他們將門什麽沒有?
還在乎一個王德用?
家那裏說不清,隻得把矛頭對準別。
猛的甩頭,瞪著王老將軍!!
“你!!”
“你好手段!!好心機!!”
“你....你是臣!!是國賊!!”
....
“哼.....”王老將軍輕蔑地斜了一眼王安石,連正眼相對都是欠奉。
言語之中,沒一一豪的尊重。
“老夫是臣不假...”
向趙禎一拱手,“畢竟忤逆天家,犯上作這是無可辯駁的,老臣願以死謝罪!”
“可是....”
老將軍話鋒一轉,朝著王安石湊了上去,“老夫忤逆,出賣的是自己.....”
“你呢?”
“你出賣的是燕雲!是大宋的土地和百姓!”
猙獰的麵容嚇的王安石一。
“我...”
王德用本不想和他廢話,這種人,不值得!
“嗬嗬....”輕蔑再笑。
“國賊?”
“不敢當。”
“沒有你敢!!也沒有你賣的徹底!”
說著話,退回班中,不與王安石再爭論半句。
.....
王安石縱有千辯之口,此時也被老將軍頂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麵上青一陣紅一陣。
錯愕之間....
隻聞上首的家,悠悠然的一句話.....
“介甫啊....你險些毀了朕的一世英明啊.....”
轟!!!
王安石猛的怔住。
倒不是幡然悔悟,而是他知道,家的這句話,意味著什麽——
他政治生涯....結束了。
......
陷家於不義,這種話從家裏說出來,那他隻有一條路可以走,辭謝罪!
就算他不想辭,後那些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也不會放任他不辭。
那是一句,誅心之言。
剛剛家對所有太子黨和所有癲王係,沒說過一句狠話,對文彥博沒說過一句狠話......對想幫自己的包拯、唐介沒說過一句狠話。
甚至對犯下忤逆大罪的王德用、富弼也沒說一句狠話。
偏偏對他王安石.....
他知道,結束了。
......
萎靡的看了看場中各位,突然發現,他真的是一個人在戰鬥....
向著趙禎躬一禮,“臣....突不適,暫請告退。”
“家恩準。”
“嗯...”趙禎冷冷的點著頭,“去吧....”
“安心養病,你的政務,有人會替你理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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