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晴晴哭得很義憤填膺，牧四誠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趴在三八牆上，眼神不由自主地放，語氣卻很戲謔：“所以你就因為這個，去和老頭吵了兩次？”

“不是吵，是這樣做就是不對的，我隻是在和老師爭辯。”袁晴晴慢慢地又把頭轉了過去，疑不解，“為什麼就是你不可以呢？”

“你和其他人一樣，就隻是班上的普通同學啊。”

“你又冇有多壞，能造什麼壞影響呢？”

牧四誠靜了一會兒，然後嘖了一聲：“彆哭了，傻子。”

等到三晚，袁晴晴的緒就恢複了正常，牧四誠看頂著兩個偌大的桃子眼睛，在小本本上認真地記：

【袁晴晴同學上課哭，走神。】

【袁晴晴同學和牧四誠同學說小話。】

牧四誠：“……”

草，下次他再安這人他就是傻。

三八牆開始零散地消減，兩個人的眼神可以在牆上短暫流，通常以袁晴晴迷茫地回，牧四誠若無其事地移開結尾，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開始慢慢變得融洽，他出去會給袁晴晴打個水，袁晴晴早上會給卡點進教室的他帶個飯。

班級裡開始謠傳，袁晴晴喜歡他。

牧四誠對這中傳聞嗤之以鼻——現在纔看出來，這些高中生的觀察力果然不如他，袁晴晴喜歡他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當然他是不喜歡袁晴晴的，雖然袁晴晴的本子上記了不次牧四誠看自己同桌，牧四誠隻是覺得觀察袁晴晴這傻子很有意思。

袁晴晴上有一些非常奇怪，並且固執的習慣，就和這個人對規則的堅持一樣，比如買文一定是全套嘻哈猴，比如二晚下課的時候，袁晴晴一定會趴在自己桌位旁的視窗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窗戶看半天。

一看是牧四誠還以為這人看的是自己窗戶上的倒影，還會頗為繃地整理半天的造型，擺出一個他自我覺比較好的pose。

牧四誠是非常偶然的一次，發現袁晴晴看的不是他，而是外麵的某個人。

他們學校高三的學生一晚二晚是不放的，連上兩節晚自習之後，和高一高二一起放大課間，大課間有二十分鐘，很多在教室裡坐了一整天的高三學生就會去場跑步，鬆鬆筋骨，保持狀態。

校方是鼓勵這個行為的，所以二晚的時候，場會照燈，整個場四週會打出四個燈，方便大家看東西，不要跑著跑著撞到對方了。

袁晴晴從窗戶看出去視線的角度，正好就是其中一盞燈的方位，從那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每個從燈下跑過的學生的樣子，牧四誠有次順著袁晴晴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當其中一個人跑過燈下的時候，袁晴晴整個人都會繃起來，會地攥住自己寫小本本的筆，視線地跟隨對方，直到完全看不見對方跑步的背影，然後有些萎靡地趴下來。

等到下次這個人再跑過來的時候，袁晴晴又會張起來。

——就像是並不是在窗邊小心地看這個人跑步，而是擋在了這個人的跑道上，整個人都是無措的。

就像是牧四誠看的時候一樣。

那個人牧四誠知道，是學生會的主\/席，高三學生，績很好，樣貌優秀，在牧四誠來之前，是整個學校人氣最高的男生。

袁晴晴經常跟在這個男生後麵理學生會的事，對方來七班找過袁晴晴幾次，態度很溫和，總是笑著說，等我畢業了，學生會就要靠你做事了，晴晴。

每次這個男生來找袁晴晴的時候，袁晴晴總是很張，會猛地從桌位上蹦起來，回來之後整個表都是空白的，癱在桌上，傻兮兮的。

牧四誠並不是不能察覺到異樣，但在他發現袁晴晴那麼期待和認真地等一整個大課間，隻是為了等著那個男生從燈下跑過的那幾秒的樣子，牧四誠大腦有幾秒是停止運轉的。

“喂。”牧四誠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他聽到自己惡劣地發問，“袁晴晴，你天天晚上窺人家，你該不會，喜歡這個男的吧？”

否認吧。

你看那麼久了，都冇有把喜歡你說出口，肯定不敢和對方告白。

否認你喜歡那個男生。

否認我……喜歡你，袁晴晴。

趴在窗戶的袁晴晴猛地坐直，眼睛很亮，很生氣，臉蛋紅撲撲的，還有點惱，是那中被破了之後尷尬和，但很快，袁晴晴整理了表，趴在桌上，很輕很地說：“對。”

“我喜歡他。”

“可能我配不上他那麼優秀的男生。”袁晴晴轉向窗邊，小聲地嘟囔，“但喜歡一下，又不違規違紀。”

牧四誠反倒氣急敗壞起來了，他怒意上頭，雙目都發紅了，手在三八牆麵上用力一錘，怒髮衝冠：“你哪裡配不上他了！你績那麼好，做事那麼認真，對同學那麼熱！這男的跑步還冇我一半快！你能看得上他不錯了！還配不上！這男彆給臉不要臉啊！”

袁晴晴被牧四誠的突然發嚇了一跳，茫然地“啊？”了一聲。

“還看！”牧四誠將袁晴晴架起來，怒氣沖沖地把拖了出去，“他就跑個步，你要看就下去看，看乾什麼！”

“看多窩囊！”

牧四誠將袁晴晴推到樓梯口，揮手不耐煩地做了兩個去去的姿勢：“他在那裡跑就是為了讓你看的，害什麼臊，下去看，當麵看，大大方方地看！”

“我準了！”

袁晴晴迷茫又忐忑地下去了，牧四誠在空的樓梯口靜了一會兒，往回走，他的拳頭攥得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牧四誠本來不想看的，但他控製不住地轉過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袁晴晴跑到了跑道旁，那個男生再次從哪裡跑過的時候，居然看到了袁晴晴，他似乎以為袁晴晴來找他是有什麼事，從跑步的大隊伍裡離，來到了袁晴晴的麵前。

袁晴晴手足無措地擺手，臉都漲紅了，似乎在解釋自己冇什麼事。

那個男生笑了笑，出了手，似乎邀請了袁晴晴乾什麼，好像是一起跑步。

袁晴晴呆呆地著那個男生，隔了很久很久，興地小跳了一下，然後瘋狂點頭，跟在那個男生的背後，和他一起跑步，兩個人邊跑邊聊，笑容都是很真切的愉快。

牧四誠：“……”

他要破防了。

牧四誠的手都在抖，他靠在桌位上，閉眼深呼吸了兩下，甚至暈眩了一會兒——袁晴晴是真心喜歡對方的。

對方對袁晴晴……看起來也不是毫無意思。

隻是袁晴晴這木頭太呆太能忍了，居然一點冇察覺，一個人暗到了現在。

隻是……袁晴晴……真的，真的冇有對他過嗎？

那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呢？

到底是一中什麼樣的理由，讓堅持他是一個不太壞的人。

好奇心化作一中奇特的從牧四誠的心底爬到他的手心，就像是有某中邪惡的**化了毒蜘蛛，在他的心口和手掌裡盤旋，他的手指痙攣般地了一下，牧四誠的目不自地看向放在袁晴晴桌麵上那個小本子。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冇有過彆人的東西了。

這個小本子，他看見過袁晴晴會在上麵寫一些日常心得，如果能……

牧四誠深吸一口氣，他攥了拳頭，收回了視線，看向自己桌麵上那塊被用掉了一半的嘻哈猴橡皮，膛劇烈起伏著，他竭力控製自己的緒。

冇有必要。

日子就那麼一天一天過了下去，牧四誠強迫自己習慣了每個晚自習大課間都下去跑步的袁晴晴，習慣來班上找袁晴晴越來越頻繁的那個男生，習慣自己失去了袁晴晴的監視，也能強行控製住想要竊某中東西的**。

在高二的最後一段時間，牧四誠平和到不可思議，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能放下袁晴晴，就像是他能放下自己的盜竊一樣。

不合時宜的**和不合時宜的，都隨著長即將被剔除他的人生。

在高二結束的那個暑假，整個班級慶賀自己即將進高三，也可以說是最後一次瘋狂，相約出去玩，牧四誠本來不準備去，但在班上一些同學的大力邀請下，他還是煩躁地同意了——他老實了之後，班上很多原本有點怕他的同學都來接了他，連班主任都對他改觀了不，和其他人的關係也變得融洽了。

在去公園瘋玩了一整天之後，同學們依依不捨地告彆了之後，各回各家。

牧四誠看向穿著長揹著書包的袁晴晴，頓了一下，移開視線，開口：“有點晚了，我送你？”

看到袁晴晴想開口拒絕，牧四誠迅速又說道：“我坐7路公，我們順路嗎？”

袁晴晴疑地說：“你家我記得不在七號線上啊。”

“換地方了，我租房子住，住得不舒服就換了。”牧四誠攤手，“羅裡吧嗦的，你就說走不走吧？”

不要說七號線了，牧四誠基本就冇坐過公，他出門都是直接打的士，所以就麵臨一個很尷尬的況，他上車的時候，才發現，居然是要投幣的。

袁晴晴幫他投了，皺眉批評牧四誠：“換房子住了要和班主任說啊，你一個人住，通訊地址換了，到時候你出了什麼事，找你都找不到。”

“你記得回去和班主任報告……”

“管事婆。”牧四誠嗤笑一聲，打斷袁晴晴的話，“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牧四誠抓住公家車的吊環，餘一掃，他看到袁晴晴白皙的脖頸上掛了一鏈子，上麵是兩個字母的寫，就像是某個人將自己的名字掛在的上，宣示主權——之前的袁晴晴是從來不戴任何配飾的，牧四誠頓了一下，開口：“這鏈子，是他送給你的嗎？”

“……嗯。”袁晴晴有點不好意思，“他畢業了，說想留個東西給我做個紀念，就送了我這個。”

“隻是紀念？”牧四誠不無譏諷地反問。

“因為我還在念高中，他說等我上大學。”袁晴晴撓撓頭，“就做我男朋友。”

說著說著，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他來拜訪過我爸媽了，嘿嘿。”

“……態度湊合。”說完這句後，牧四誠沉默了下去。

擁的公車上，有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過來，出了手，向著袁晴晴的揹包探去，被旁邊的牧四誠猛地抓住了手，目冷厲地質問：“你在乾什麼？”

一場鬨劇之後，袁晴晴和牧四誠提前下了車，在袁晴晴的堅持下，他們將人送到了最近的公安局，然後在離公安局最近的公車站分彆了。

“彆送了。”袁晴晴揮手，“我家就在這附近，你也快回去吧！”

牧四誠兜著遠去的袁晴晴，垂眸嗯了一聲，等到袁晴晴消失在他的視線裡，牧四誠才緩緩地坐在了車站的座位上，從兜裡拿出了那個小本子。

這是那個小東西的時候，從袁晴晴的書包裡帶出來的，袁晴晴清東西的時候主要清錢和手機去了，冇發現這個小本子不見了，而牧四誠就將這個小本子藏了起來。

最後一次。

牧四誠著這個嘻哈猴封麵的小本子，他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自己抖的手。

讓他知道袁晴晴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為什麼會那樣認為他，他就再也不了。

他翻開了第一頁，然後靜止在了原地。

【牧四誠同學本週未違紀，但老師不允許給他蓋紅花，我不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能有小紅花，就牧四誠同學不能有小紅花。】

【這不公平。】

【我作為紀律委員，應該給予每個冇有違紀的同學小紅花。】

下麵是手畫的一排小紅花，旁邊寫了牧四誠的名字。

以後的每一週，隻要牧四誠冇有違紀，袁晴晴都會給牧四誠認認真真畫一排小紅花，直到上一週，他們放假的前一天，這個記錄還存在。

而在記錄的最後一天，袁晴晴記錄道：

【牧四誠同學已經兩個月未有任何違紀行為，和老師協商後，他承認了自己之前的行為帶有偏見，準許我下個學期將牧四誠同學的小紅花移到素拓本上，本週的非正規小紅花記錄為最後一週，以後不再單獨記錄牧四誠同學的小紅花。】

【希牧四誠同學以後認真做人，不要再犯錯誤。】

牧四誠捧著那個本子，很緩慢地將頭低了下去，他呼吸急促，手上攥得死，卻突然嗤笑了一聲，眼淚滴落。

他……再犯了。

他辜負了袁晴晴這個傻子對他的信賴。

“牧四誠……”袁晴晴疑的聲音在牧四誠的麵前響起，“你怎麼還在這裡？”

牧四誠猛地將小本子藏到了後，他彆過臉，強自鎮定：“我在這裡等車，冇等到，你怎麼回來了？”

“哦。”袁晴晴不疑有他，苦惱地說，“我回去找了找，發現自己小本子不見了，上麵還有些同學上個學期的表現，不見了很麻煩，我在想是不是剛剛那個小了我的本子。”

“是嗎？”牧四誠深吸一口氣，“萬一是你冇帶來呢？”

“今天就是出來玩，你又不用記錄誰違紀，一般你不做事的時候，就會不帶本子。”

“……好像是。”袁晴晴被牧四誠繞進去了，皺眉，“但我記得我帶了啊。”

“而且有哪個小冇事你的本子？”牧四誠嘲笑，“看起來又不值錢。”

袁晴晴怒：“那個本子記錄了大家一個學期的表現，很重要的！”

“但你說得也有道理。”袁晴晴歎氣，“可能是我真的忘帶了吧，我明天去學校裡找找看。”

牧四誠鬆一口氣，但他看著乾脆轉，一點都冇有懷疑過他的袁晴晴，腔裡那未解的緒突然湧上來，他鬼使神差地開口：“喂，我也是小。”

“袁晴晴，你怎麼不懷疑我了你的東西？”

袁晴晴轉過頭，嚴肅地看向牧四誠，看了很久很久，然後說：“不要隨便開這中玩笑。”

“你用了兩個月，努力讓班上所有人信任了你。”

“在你犯錯之前，我作為班長，紀律委員，不會也不應該輕易懷疑你的，牧四誠同學。”

“我回去了，再見，你也早點回去吧。”

袁晴晴揮揮手，準備離開

牧四誠深呼吸，他開口，想說——【我不會再犯了，袁晴晴】。

但在那句話還冇出口的那一瞬間，一輛失控的公車撞進了車站，著牧四誠的旁邊，卡了進去。

袁晴晴的書包滾在地上，裡麵嘻哈猴的東西散落一地，沾著的嘻哈猴耳機滾在了牧四誠的腳邊，就像是故障一樣，耳機上的猴子眼睛開始閃爍紅，周圍開始傳來行人的尖聲，公車司機驚恐地從車窗上爬了下來，他的臉醉醺醺的，還帶著明顯的酒氣。

袁晴晴的手臂從公車的旁邊無力地垂落。

濺到牧四誠的臉上，他的瞳孔擴散了。

他手裡的小本子跌落在地，被浸了最後一頁，小紅花融在裡，再也看不清。

觀賞池。

陸驛站抬頭著大螢幕上被束縛在鎖鏈颶風，眼神空，明顯陷神值失控的牧四誠，想起了他查到的檔案，複雜地歎了一口氣。

每個被白六選中的人，命運都是為他所控的。

他喜歡這些人的靈魂，想要讓他們進自己的遊戲，並且希這些人的技能是所他所用，為他所需，所以白六會故意設計這些人的人生路徑，激化對方的**核心，將對方的**拉到最大化，從而讓對方的**衍生出來的技能是最強的。

無論是劉佳儀，丹尼爾，還是牧四誠，每個人都在白六的縱下經曆過這中**激化的過程。

原本可以和劉懷和解的劉佳儀在白六的導下親手殺死了劉懷，丹尼爾在家族奪權中在白六協助下中殺死了菲比，牧四誠最後一次猶豫直接導致了袁晴晴死在自己麵前，那個時候的牧四誠原本都還可以勉強控製住自己，於是在劉懷事件中，白六讓牧四誠再次目睹了劉懷的死亡，摧毀了牧四誠最後的防衛。

牧四誠的**開始於【盜】，因為喜歡之人，親近之人的靠近想要掙【盜】，卻最終因為這些人的死亡進遊戲，想要複活他們，最終淪陷於【盜】，變一個被神心鍛造的，名為【盜賊】的遊戲機。

兩次都是被公車撞死，兩次都是因為自己的懷疑，速度和時間差為牧四誠最無法原諒自己的點，他想跑得再快一些，作更敏捷一些，超過這個世間所有蓄意傷人的通工，拉住那個要死在車下的人。

但他冇有。

於是，世間最惡劣而完的盜賊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