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去,見說話之人竟是藤澤!
當年,盤、景、木、穀皆為大圖的大姓豪族,後來,盤、穀二族把持南圖,景、木二族雖然聲勢稍遜,但二族在鄂族仍舊勢如老樹盤。在當今的長老會中,除了景、木二族,便數姬、藤二族勢大了。神大人出姬家,故而姬家不會爭奪這屆的神大位。此番神大選,數景宗和藤澤最有可能奪得大位,而此前有傳聞稱,神大人早有屬意的繼位人,那人便是藤澤。
藤澤竟把木兆吉比做南興帝,這未免過於高看他了,可細一思量,他的話不無道理。若果真如此,倒也能解釋木老家主為何要擇定木兆吉參選神。
“可今日傍晚之事,看得出此人狂得很,不像是個心機深沉之輩。”一人道。
“你又怎知他今夜不來赴宴,不是意在防備我等的試探?”藤澤笑了笑,抬頭出長廳,眼底幽似劍,剎那間明滅,“他想藏也藏不了多久,明日州試,有無才學,一試便知。”
……
神大選乃圖鄂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州試的場所設在城東的衙,那是大圖朝所建的州衙,後經大改,前衙平闊,中設高臺,四麵圍有看臺,看臺上方建有閣廊,可容納看客三五千餘,與其說是衙,倒不如說像極了演武場。
慶州城的百姓一大清早就湧進了衙,攜家帶口,你爭我,沒半個時辰,四方看臺上就滿了人,放眼一瞧,烏泱泱的。
州試的主考來自長老會三司,由州祭監理、各縣接引使觀考,為期五日,擇錄三人。
慶州此番選州試的共有十人,十中取三,名額歷來是世家子弟的囊中之,眾考生對此心知肚明,許多人隻求一個在三司長老麵前展才學的機會,以期神大選之後,新神招賢納士,自己能為人所用,一展抱負。
縣試為卷考,州試考的則是斷訟決疑,一樁疑案,每人僅有半日的時間審斷。
斷訟決疑不同於提筆論策,縱是狗的小案,也不見得半日就能審結,更別提殺人命案了,故而州試所考的皆是已經查察過,人證、證、驗狀、供狀俱全或稍缺,疑犯數人,皆未認罪的案子,有拿盜搶、殺人害命的,也有嫁娶通、繼承之爭的,哪日州試、到哪樁案子,全憑運氣。
吉時一到,州祭陪同三司長老於東閣座,十位接引使坐於左右,閣廊四周皆是族看客。下方高臺之後是原先州衙的公堂,十位考生就坐於堂,一個年門子捧著隻簽筒到了考生們麵前。
在場的十位州試生中隻有兩位縣祭,一是木兆吉,一是藤澤,二人皆是世族出,職相當,因木兆吉非木族主家嫡脈,統不及藤澤尊貴,故而坐於其下。
門子先到了藤澤麵前,將簽筒呈上前時,那手看似是扶著簽筒的,實則是稍抬袖,擋了外頭看客們的視線。
藤澤了一簽,隨即遞給了門子後的門。
門子看了一眼,高聲報道:“藤縣祭,第十簽——”
看臺上嘩的一聲,慶州百姓議論紛紛,藤澤麵如常,轉頭看向了下首。
門子將簽筒捧到了暮青麵前,同樣是扶筒抬袖,巧妙地遮了遮,隻見簽筒之中赫然有支簽子稍稍高出了半寸!
暮青不聲地將其出,同樣遞給了門。
門子高聲報道:“木縣祭,第九簽——”
看臺上人聲鼓,百姓議論得更熱切了些。
州試簽裡的貓膩,景子春早在路上就對暮青言講過了,簽號為應考的順序,第一簽是第一日上午,以此類推,第九簽是第五日上午,第十簽是第五日下午。
神大選乃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可想而知百姓對開試日會抱有怎樣的熱,案子審得不好必有噓聲,就算審得彩,後幾日也難免會被人忘。圖鄂以神權治國,百姓視如神,州試準百姓觀審顯然意在為一些權貴子弟造勢,例如藤澤。
藤澤最後一場應試可謂占盡好,因為按規矩,州試生應試之後便不必再來州衙,神既然屬意藤澤為繼任人,他最後應試,不僅可以觀看所有考生應試時的表現,為日後招賢納士做準備,還可以在自己應試時審一場漂亮的案子,彩收,大獲民心。
藤澤要審的案子必是事先安排好的,而木家安排木兆吉與藤澤同日應試,也是為了投靠神,臉都不要了!
眾所周知,木兆吉是個草包,木家為他安排的必是狗的小案,這種蒜皮的案子就算審明白了也不會奪了藤澤的彩。十位州試生中,唯有木兆吉與藤澤同日應試才能最大限度地顯出藤澤的才學來。木家堂堂世族,為了投靠神,真可說是極盡逢迎了。
暮青心中冷笑,麵兒上卻神如常,由那門子捧著簽筒去下首,繼續讓人簽。
報喝聲接著響起,藤澤的目卻一直落在暮青上,見毫無與人寒暄之意,不由先聲笑道:“木兄與在下同為縣祭,竟同日應考,說來真巧。”
暮青看向藤澤,見他含笑揚眉,子微微傾向自己,舉止神態都在訴說著他對自己有興趣,這讓暮青不由生疑——藤澤要是知道木家已經投靠了神,以及木兆吉在此次大選中扮演的角,那他絕不會把放在眼裡,而今如此試探,隻能說明木家倒戈一事極為機,連藤澤都尚不知。
這等機要事,不知聖是否知,可有防備?
諸般念頭在暮青心中一掠而過,麵對藤澤的試探,隻是冷淡地應了一聲,“嗯。”
嗯過之後,就沒後話了。
藤澤倒能沒話找話,“那就期待拜學木兄之才了。”
“嗯。”
“那……先祈祝木兄得中州試。”
“好。”
“……你我最後一日應考,這幾日閑來也是無事,不知木兄有無空閑,一同把酒夜話?”
“沒空。”
“……”
藤澤出世族,一向善於攀談,自認為閱人無數,卻沒想到今日會個釘子。這木兆吉哪怕多說個一言半語的,他都能順梯而上,可此人寡言至極,每每都能把話茬兒給堵死,人聊不下去!此人好歹也是木家子弟,怎的如此孤僻?莫非是因其年喪父,又被發配到邊縣之故?
正當藤澤一肚子困之時,簽已經完畢,首日首位州試生起理了理袍,走向了公堂門口。
看臺上人聲鼎沸,那州試生沖閣樓上打了個深恭,高聲道:“學生周縣尹禮,恭請案卷!”
話音落下,一個門子從旁廳出來,捧著案捲上了高臺。高臺上已經擺下了法案,驚堂木、令簽、文房四寶等皆已備齊,門子將案卷放到了法案上,而後尹禮便上臺座,審閱起了案卷。
人聲漸消,公堂裡更靜,盡管從公堂往外看,隻能見尹禮的背影,暮青仍然對以神權治國的圖鄂員如何審案有著濃厚的興趣。
一樁陌生的案子,從審閱案卷、記口供、翻看證、察疑點到開堂審理、斷兇定罪隻有半日時間,這不可謂不苛刻,但尹禮從審閱案捲到開堂審案隻用了半個時辰。
告人、被告及人證被帶上高臺之後,經尹禮一番詢問,暮青在公堂就已對大致的案瞭然於心了。
案子並不復雜,說的是慶州皋縣有戶周姓人家,娶了個新婦趙氏,婚後不久便腹大如鼓,周家惱趙氏失節,將趙氏休棄之後,又將趙家告上了縣廟,不但要求趙家返還聘銀,還想請縣廟將趙氏沉塘死。不料此案尚未判決,趙氏便在家中自縊亡,趙家又反將周家告上了縣廟。
趙家稱,趙氏並未失節,而是患了腫病,周家起初為趙氏請過郎中,因得知趙氏患的是惡疾,命不久矣,便心疼聘銀及請醫問藥之耗,於是不僅狠心將趙氏休棄,還栽贓其失節,致趙氏不堪辱自縊亡。
如此,兩家各執一詞。
趙家有個證人——穩婆李氏,據李氏說,趙氏被休回孃家之後,趙家之請曾去看過趙氏的肚子,趙氏雖然腹大,卻非有孕之相。
周家也有個證人——穩婆王氏,王氏稱,周家之托看過趙氏的肚子,婚剛剛三個月,卻有五六個月的子了。
兩個穩婆同樣各執一詞,而趙氏已死,萬萬沒有剖其腹驗其之理,於是,趙氏究竟是有孕還是有疾,關鍵供詞就落在了郎中上。
可郎中說他從未去周家為趙氏問診過,並說趙家是誤信了坊間傳言。
趙家喊冤,疑郎中被周家收買,郎中也喊起了冤,這樁案子就這麼扯起了皮。
尹禮將周、趙兩家人及三名證人都詢問了一遍,比對過供詞之後,便沉了起來。
看臺上的百姓聽明瞭案,不由議論紛紛。
這時,郎中道:“大人,小人的確沒去周家問過診,周家人不曾到小人的藥鋪子裡抓過藥,此事藥鋪裡的兩個夥計都可以作證!養漢素來是坊間傳之事,這事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小人不怪趙家聽信傳言,可……可小人也實在是冤啊!”
周父道:“是啊,大人,兒媳起初肚大之時,小人家中都以為是喜得雙胎,故而請了穩婆來。穩婆說不是雙胎,但的確是有了孕。既然人是有孕而非有疾,小人怎還會去請郎中?”
這話的確有道理,前排的百姓往後頭傳著話,不久,看臺上就發出陣陣附和之聲。
趙父耳聞聲勢,麵悲憤,指著王婆子對周父道:“你們周家連郎中都買通了,買通個婆子算什麼稀奇事?”
周父不樂意了,“這話我可就不聽了,你我兩家都請過穩婆,一說有孕,一說無孕,怎就一口咬定是我們周家買通了人?你們趙家養出個水楊花的兒來,事發了才知要臉,買通個婆子就想抵賴?”
“我我我……你!我殺了你!”趙父口說不過,竟起就朝周父撲了過去!
高臺之上頓時大!
尹禮怒拍驚堂木,喝道:“休得放肆!將他二人拉開!”
皂吏聞令而上,叉開趙父就按在了地上!
趙父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兒喲!新婚遭棄,死不瞑目啊!夫家嫌你染惡疾,為了聘銀,要辱你名聲,害你命,連你死了都要在人前辱你啊!”
趙父哭得肝腸寸斷,看臺上靜了下來,此前以為周父言之有理的百姓也都搖擺不定了起來,誰也不敢斷言到底哪家人在說謊。
尹禮一直等到趙父哭得了力,才示意皂吏將其放開,說道:“你們兩家各執一詞,而趙氏已死,難以據其是否產子來驗斷真相,為今之計,隻有恭請神證了。”
神證?
暮青在公堂揚了揚眉頭。
隻見尹禮起了,恭敬地朝州廟的方向說道:“學生周縣尹禮,恭請聖穀!”
看臺上嘩的一聲,百姓麵激!
神證顯然是神廟常用之法,聖穀早已備好,頃,一個門子端著個托盤回來,自公堂前經過,而後上了高臺。
托盤上放著五隻茶碗,每隻茶碗裡都盛有稻、黍、稷、麥、菽這五穀,另有線香一紮,油燈一盞。
尹禮道:“此乃在祖神像前供奉的聖穀,爾等敬香叩拜!”
門子將五碗聖穀分別放在了周父、趙父、郎中、王婆子和李婆子麵前,一人賜了三炷香,命五人焚香之後,將香在了穀碗裡。
尹禮道:“周父,聖穀麵前,你可敢發誓,周家休棄兒媳是因其失節,而無任何貪惜錢財之心、構陷栽贓之舉?”
暮青在公堂看不見涉案眾人,隻聽得出周父答話時言語結,說不準是敬畏神明還是心裡有鬼。
周父道:“小人發、發誓!”
尹禮又道:“趙父,聖穀麵前,你可敢發誓,你替冤是因其有冤,而非因你惜麵,唆使穩婆謊供?”
這是一個法醫學家兼微表情心理學家,在為父報仇、尋找真兇的道路上,最後找到了真愛的故事。聽起來有點簡單,但其實有點曲折。好吧,還是看正經簡介吧開棺驗屍、查內情、慰亡靈、讓死人開口說話——這是仵作該乾的事。暮青乾了。西北從軍、救主帥、殺敵首、翻朝堂、覆盛京、傾權謀——這不是仵作該乾的事。暮青也乾了。但是,她覺得,這些都不是她想乾的。她這輩子最想乾的事,是剖活人。剖一剖世間欺她負她的小人。剖一剖嘴皮子一張就想翻覆公理的貴人大佬。剖一剖禦座之上的千麵帝君,步惜歡。可是,她剖得了死人,剖得了活人,剖得了這鐵血王朝,卻如何剖解此生真情?待山河裂,烽煙起,她一襲烈衣捲入千軍萬馬,“我求一生完整的感情,不欺,不棄。欺我者,我永棄!”風雷動,四海驚,天下傾,屬於她一生的傳奇,此刻,開啟——【懸疑版簡介】大興元隆年間,帝君昏聵,五胡犯邊。暮青南下汴河,尋殺父元兇,選行宮男妃,刺大興帝君!男妃行事成迷,帝君身手奇詭,殺父元兇究竟何人?行軍途中內奸暗藏,大漠地宮機關深詭,議和使節半路身亡,盛京驚現真假勒丹王……是誰以天下為局譜一手亂世的棋,是誰以刀刃為弦奏一首盛世的曲?自邊關至盛京,自民間至朝堂,且看一出撲朔迷離的大戲,且聽一曲女仵作的盛世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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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楊間,當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死了......”一張詭異的羊皮卷,一只窺視黑暗的眼睛,這是一個活下來的人經歷的故事。——————